他嘶了聲:“是我想的那誰嗎?”
“不是。”林央迅速說。
“噢。你知道她其實沒結婚嗎?”
“知道。”
齊懷邈露齒一笑。
林央不可置信道:“你詐我?”
“朋友,你的社交圈就這麼大。要是别的公司或者職位還好,你那層樓攏共才幾個人?”
齊懷邈得意洋洋地給兒子夾了兩筷菜,端起果汁接着問:“你在猶豫什麼?”
“……我不确定她喜不喜歡我。”
“噗。”
墨墨譴責地看向浪費食物的老爹,雙手抱起齊懷邈順手放在桌闆上的杯子大喝一口。
林央有點不耐煩道:“你搞什麼啊?”
齊懷邈埋在手臂裡狂笑一陣,揩掉眼角的眼淚:“你是蠢蛋嗎?你真的相信alpha和omega之間有純友誼?”
林央冷笑。
“哎呦,我和你不算。我認為我和你之間到底是不是朋友這點還存疑,無非是我有求于你,而你用我用得很順手。”
林央抱臂:“這倒是。”
齊懷邈笑過勁去,笑嘻嘻地問:“她這麼内向,都沒有朋友的?”
“這我怎麼知道?我就是個同事。”
“沒有。”齊懷邈說,“她這幾年的行為軌迹幾乎兩點一線,連去超市采買都很少。最熟悉的陌生人是樓下的快遞站大姐,孩子上初中了。”
“……”
“你變态吧?”林央皺起臉,“閑的沒事做了,查陳璃幹什麼?”
“隻是關心我孩子媽。”齊懷邈雙手一攤,“好不容易把那個做材料的陰下去,萬一誰來了個近水樓台,我家還要不要了?”
林央正要張口,他興緻勃勃地說:“你和劉景尋其實有些地方差不多——比如說找對象這方面。”
林央冷笑:“你是說被家裡人送給奇怪的alpha,結果事情沒辦成;自己用給他生孩子當代價,結果孩子生完,做完财産切割還倒欠對方上千萬……”
“打住,打住。”
齊懷邈冷汗都冒出來了,緊急打了個暫停的手勢。
“我沒說這個。我是說你們都挺受人歡迎。”
“哇。”林央說,“好高的評價。”
“相當高,但這對想幹點事情的omega來說不是好事。你沒淪落到比劉景尋慘的地步隻是因為你老爹給力。”
“聽起來是很爛的評價。”
“相當爛。畢竟你沒有提着斧頭砍翻一夥半夜溜門撬鎖的小混混的光輝事迹,當然也不會遇到我這種……好吧,雖然會拖後腿但事情确實都做成了的隊友。”
“聽起來是很勇武……為什麼會有溜門撬鎖的混混啊!為什麼劉景尋還會有斧頭?怎麼沒人告訴我?!”
林央趁墨墨放下勺子,雙手把桌面拍得震響。
“他有精神病。omega寝室裡也會配beta,加上日子過得不順,有被害妄想也很正常。”
“會說出‘有被害妄想很正常’這句話的人本身就該去看醫生了。”
“那我有什麼辦法,把他拖進精神病院關着?他又不是沒被關過,我怎麼知道他對那地方有沒有PTSD?”
林央斂眸,歎氣:“也是。”
“他現在不是過得挺爽的嗎?隻要他高興不就好了。”
林央看向墨墨。
“墨墨是他生的,說難聽點,是附屬。要是從别人肚子裡生出的小孩,剛才我就把他從樓上抽下去了。”
墨墨仰起腦袋适時地說:“爸爸,我餓啊。”
“吃哪個?這個?”
林央擺擺手,齊懷邈直接把盤子端下來了。
墨墨狂炫地三鮮。
林央白他:“你當年有照顧墨墨一半殷勤就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了。”
齊懷邈呵呵,接着說:“家裡沒倚仗還想搞階級跨越,不說性别,攏共就那麼幾條路。”
齊懷邈掰着手指頭數:“第一,最簡單的,傍大款麼,也是劉光尋一開始就想用他弟做的。第二,像你那個大姐姐一樣念書,踩着風口辦企業往上飛,其實劉景尋他爸也是這麼幹的。其他的一般都稱之為歪門邪道——雖然劉景尋就是這麼幹的。”
中間那條對omega的惡意無需多言,後者的副作用在兩人同樣熟悉的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緻。
“你的意思是,陳璃有可能看上我家裡的關系?”
齊懷邈嘻嘻:“大姐,你家裡搞對外貿易的,每天買方賣方之間轉來轉去,日子過得像狗一樣。”
“你個包工頭有什麼好說的?每年過年不是讨錢就是被讨錢。”
“那她就不能是看上你的人嗎?”
林央呼吸一滞,齊懷邈慢騰騰地補充:“或者臉。”
“啧。你到底查了多少?都給我抖出來。”
“也不多。無非是她本科、研究生時期室友的動向啦,有沒有談過戀愛啦,到底有沒有什麼不良行為啦。就這些吧。”
“結果?”
“比你好,至少人家不抽煙。”
“……”
“也不會教别人的媽媽抽煙。”
墨墨小小的打了個嗝。
“乖兒子,吃飽啦?今天真厲害。”
“我倒是覺得你沒什麼好擔心的。”齊懷邈輕飄飄地說,“我不認為一個每天在實驗室裡研究植物基因編程的人會有力氣強迫你幹什麼。再者說,你還有劉景尋呢。”
“景尋自身難保。”
“你聽過Mama Bear效應嗎?”
齊懷邈把墨墨抱進懷裡,慢條斯理地用濕巾把兒子的小手小臉都擦幹淨。
“别拽洋話。”
“這種心理效應多發于偏向弱勢的群體,比如omega或者女性beta。”
他上下打量墨墨幹淨的小臉,滿意地放他下地跑跑。
“展現出這種心理效應的群體,在自身遭受不公待遇的時候選擇忍讓,但在身邊同樣弱勢,或者更加弱勢的人遭受同樣對待時就會挺身而出。”
“你是說景尋就會這樣幹?”
“他早就這麼幹過了。你忘了?那天他被劉光尋折騰一頓也沒說什麼,晚上你一遭殃他還裝超人呢,差點把墨墨提前請出來。”
墨墨:“唔?”
“爸爸和姨姨說事,自己玩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齊懷邈平靜道:“這麼說吧,他自己被小混混溜門撬鎖,會拿着斧頭自衛,換了你被這麼對待,他就會直接砍上去。”
“可這和我跟陳璃的事有什麼關系?”
“隻是給你下針強心劑,别碰到個随便什麼人就被弄得五迷三道。你當年說要出來工作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林央沉吟一陣,緩緩道:“你不會是在誇我吧?”
“你想多了。我隻是不想自己一年多的努力給别人做嫁衣裳,尤其還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可能會威脅到劉景尋地位的alpha。”
“知道了知道了。三句話不離景尋。”
兜了這麼一大圈,齊懷邈的意思她也能聽懂——
alpha對omega的壓制是與生俱來的,但她身邊就有個很成功的例子,劉景尋。
最好的擺脫鉗制的方式是遠離,但如果她希望和某人,呃,談個戀愛,那麼“遠離alpha”的可能性趨近于零。
到時候不說獨立思考,哪怕是行為邏輯也會天然地往有利于族群,也就是傳統的omega行為方式上靠攏。
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她的工作。
結婚和生子在大多數情況下都連在一起,更何況陳璃在她們相識之前就突破了三十大關。如果不準備丁克,這件事近幾年就會提上日程。
到時候她還能出來上班?
不說家裡支持的情況下可能都不大,她家裡算是非常原始的ao結合帶來的家庭結構,幾個哥哥還能支持她扔了孩子出去上班?
……既然工資水平差不多,那能不能讓陳璃辭職?
察覺到她的目光,正替兒子光盤的齊懷邈微微一笑。
“陳總其實人挺好的,是很有農業理想的那種人——你懂我意思。”
為理想工作的人,一個真正懂技術的領導層。
不光是從一個希望對方取得長足進步的人,還是僅僅作為榮霆的副總裁而言,她都沒法做出這種殘忍又不負責任的判決。
林央,扶額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