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長宵行動的确利落，沒多久就帶着兩個工作人員回來。

他看見之前還挺幹淨的地方此刻滿地的玩具，而甯燭蹲在那裡，拿着一個粉色的泡泡機，跟男孩打得有來有回。

窦長宵：“……”

甯燭聽見動靜回過頭，泡泡機一并轉過來，一連串彩虹色的泡泡飄到窦長宵的膝蓋上，噗地一下碎掉。

泡泡輕飄飄的，隔着長褲的布料其實并沒有感覺，可窦長宵奇怪地體會到癢。

甯燭關掉泡泡機直起身來，說：“這麼快呀。”

從他臉上劃過一絲遺憾，被窦長宵捕捉到。他懷疑這家夥還有點沒玩夠。

那小孩看見穿制服的兩個哥哥姐姐，明顯放下了防備，被後者一問，就乖乖報了家長的電話号。

兩位工作人員聯系過家長，轉頭對甯燭和窦長宵說道：“孩子的爸媽跑到安江大橋上找他了，說是很快就過來。謝謝二位幫忙，你們如果還有事的話可以放心離開，我們會在這裡負責等家長過來。”

兩個工作人員很可靠，其實沒有留下的必要。

“你不着急的話，不然再等一會兒吧？”甯燭用問詢的語氣對窦長宵說。

窦長宵沒發表意見，甯燭就當他默認了。

過了幾分鐘，小孩的父母從安江大橋的方向跑過來，到近前來見到孩子，臉上的急切之色才緩和下來，連連朝着兩個工作人員道謝。

甯燭看了兩眼，不等工作人員向男孩父母解釋是他和窦長宵幫的忙，就先一步離開去吃晚飯了。

這個時間的餐廳大多都有遊客和家庭排隊聚餐，甯燭懶得等，就在廣場周邊挑了家人少的餐館，随便點了份清淡的湯粉。

窦長宵坐在對面看着他。

甯燭掃碼點過餐，問他：“你不吃點什麼？”

窦長宵：“不了。”

擔心趕不上甯燭下班，他今天一下課就直接過來了，并未進食，但跟甯燭面對面同桌吃飯這種行為，在窦長宵看來有些過于和睦。

現在他們是要挾和被要挾的關系，不适合那樣和睦的場面。

粉端上來，甯燭先喝了口湯，湯底很一般。

難怪人少。

不是什麼大事，這家餐館也是他自己選的，一開始就有預料味道不會很出彩。可說不上為什麼，他心裡蓦地有點堵。

甯燭沒把情緒表現在臉上，慢騰騰拿筷子挑粉。

他比較挑食，蔬菜的品類裡有一半甯燭都不喜歡，這份晚餐裡有幾樣配菜也在其列。不過他很注意餐桌禮儀，沒有當着窦長宵的面挑菜，最後都囫囵地吃進去了。

他越吃越安靜，中途喝口水也不跟窦長宵講話。

窦長宵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對面半天沒有聲音，他的手指微微屈起一點。

“味道不好嗎。”

“嗯？”甯燭擡了一下頭，“……嗯，還好。”

然後重新把頭低了下去。

窦長宵表情平靜，但手指在膝蓋上用力抓了一下。

但甯燭過了兩秒又擡起眼來，用一種有點驚訝的眼神打量他。

窦長宵：“……怎麼了。”

甯燭奇道：“有點意外，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跟我說閑話。”

在他眼裡，窦長宵是那種能用一個字講完就絕不用兩個字的人。

“……”

“來一碗嗎？”甯燭問他。

以為窦長宵撩閑的原因是看自己吃飯看餓了。

見對方猶豫，他使壞說：“其實味道很好的，我嘗過最好吃的粉，要不要嘗嘗？”

“……”窦長宵本應該說不要，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拿手機點起了餐。

不多時，店員又端上來一份湯粉。

甯燭看看對面的，又看看自己的，發現配置完全一樣。

窦長宵吃下一口。甯燭努力壓住唇角，故意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窦長宵擡頭看了看他，漆黑的瞳孔裡浮現一絲糾結。

看着甯燭一臉期待，他嘴唇動了動，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勉強：“……嗯。”

甯燭成功賣出安利，笑得很歡，托臉看着窦長宵樂了好一陣，才低頭接着吃飯。

桌上那碗寡淡的湯粉，似乎真的變得好吃了一些。

結過賬從店裡離開，甯燭心情由陰轉晴，頗為明快，快轉到安江廣場才恍惚想起正事。

他回頭望向窦長宵，後者心不在焉地垂着眼睫，竟然也沒提視頻的事。

甯燭眨了下眼，沒有開口提醒他，徑自往安江廣場裡面走去。

他這會兒倒是不急着回公司了，就想看看窦長宵什麼時候能回過神來。

走到廣場臨江的圍欄處，繞着溜達了好幾百米，幾乎快到安江大橋入口，才聽身後的人開口：“你到這裡幹什麼？”

甯燭回過頭，笑說：“這不是在等你說話麼，我還以為你把正事給忘了呢。”

窦長宵怔了下，随即表情忽地恢複了先前的正經冷然，說：“當然沒忘。晚飯我陪你吃過了，你答應過我會把那個視頻删掉。”

甯燭眉尾微微揚起，“我哪有這麼說過，我隻說讓你‘先’陪我來吃頓飯。”

“……”

那句話的确是這麼說的，窦長宵無可反駁。

“你到底想怎麼樣？”

身後擠過來一對拍照的情侶，Omega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窦長宵的後背，也沒有道歉。窦長宵回頭看了那兩人一眼，往甯燭的方向靠了靠，離那Omega遠了些。

緊接着他的袖子又被人扯了扯。

窦長宵低下頭，甯燭正用手指松松地捏着他的外套袖口。

然後他聽見對方不知羞恥的聲音：“那，能不能讓我聞一下你的信息素？”

窦長宵：“……”

盡管打過抑制劑，但Omega在發情期本能地想要得到Alpha的安撫。甯燭白天隻要稍微靜下來，就會想到窦長宵那個椰子味道的信息素。

那味道似乎具有成瘾性，聞過一次就要上瘾，平常的日子甯燭可以用理智抵抗，然而處在發情期，理智和意志都變得很不堪一擊……連頓難吃的晚飯都能攻陷防禦。

甯燭說完，突然覺着自己語氣應該強硬一些，更有威脅性，于是把聲音壓低，“讓我聞聞你的信息素，我就答應你删視頻。”

窦長宵把自己的袖子從甯燭的手指裡抽出來。

甯燭笑道：“隻是聞聞味道而已，又不讓你做别的什麼。有必要這麼介意？”

他又忘記壓嗓子，聲音立刻就變得有點輕浮。窦長宵沒有說話，深色瞳仁裡本就不多的情緒變得更加輕淺，用眼神施舍給甯燭一個“滾”字。

甯燭也不惱，從西褲口袋裡拿出手機。

窦長宵的目光便落向他的手。

甯燭：“真的，就讓我聞這一次，我保證放你走，讓這個視頻從世界上消失。往後絕不會糾纏你。”

“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