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程飛緩緩起身,脫離了審訊椅的禁锢,向老謝一步步走去。
老謝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可是他沒有那個力量崩斷手铐,他被死死地限制在椅子裡。老謝開始嚎叫,語無倫次地叫喊,一會兒是求饒,一會兒是否認,一會兒是讨好谄媚,一會兒又是瘋狂咒罵。這一刻的馬程飛,壓迫感太過強烈,老謝被吓破了膽。
馬程飛緩緩靠近,伸手在老謝的頸間撫摸,仿佛在尋找下手的位置,這一刻,老謝全面崩潰。
“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吳先生’那個混蛋,我也是被他害的!當初還是我救了他的命,結果他就控制我給他幹這幹那,從來也沒給我個好臉色,就像是我欠了他的似的。抛頭露臉的危險事全都讓我去幹,所以你們都沒見過他,可是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不是我!你哥也不是我殺的,那天晚上是姓吳的殺了你哥,不是我!我隻是個傀儡,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我不想給他頂罪!不是我!!你殺我也不能替你哥報仇,冤有頭債有主,你得找那個姓吳的!不是我!!”老謝嘶吼着說出這番話,渾身顫抖,雙腳亂蹬。他不想死,他是個膽小鬼,他明明已經被警察抓住了,應該就不用死了,怎麼還會碰到這樣的事情,難道就要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在一個瘋子手裡麼?可他何其無辜!是姓吳的造的孽啊!嗓子已經喊到岔劈了,誰來救救他。“救命!救命啊!!救救我!!來人呐!!”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本來也沒幹什麼的馬程飛被人拉開,坐回到自己的審訊椅上。
老謝喘着粗氣,兩眼發直,癱倒下來,腿間湧出熱流……
崩潰過的謝澤仁再也無力狡辯。
給他草草收拾了一下,老謝終于能夠接受詢問了,不過年紀大了,受到刺激沒那麼容易恢複,老謝的精神肉眼可見的虛弱頹靡,說話的氣息也弱了許多,全然不複剛進來時的氣定神閑。
他作為“吳先生”多年的貼身代理人,幾乎知道“吳先生”這幾年間所有的事情。既然已經放棄抵抗,也就把能招的都招了。現在的老謝,隻盼着盡快進監獄,在裡面待到天荒地老,不要出來。在裡面有命,外面的世界太兇殘太可怕。
老謝很快說出了“吳先生”集團的諸多内情。
大約在五六年前,也是陰差陽錯,當時已經快要破産的謝澤仁撿到一個虛脫的男人。那個男人的身體非常差,随時都會死過去的程度,但他又堅決拒絕就醫。當時老謝就懷疑他身上有什麼事兒。起初三個月,老謝本來自顧不暇,并沒有多想幫助那人,隻是不希望他死在自己眼前,到時候摘不清楚,就用了一點基礎的消炎藥、退燒藥就這麼把人命吊住了。之後也就是老謝吃什麼,分那男人一份罷了,沒什麼特意的滋補養身。也是那男人命夠硬,竟然扛過來了。
男人讓他稱呼他為“吳先生”,并表示老謝會得到救助了他的相應回報。他先是讓老謝給他一個銀行賬戶,而後從一個合衆國的賬戶裡劃了一大筆錢過來。老謝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男人說,他可以挽救老謝的生意,但要求就是,從此以後老謝為他做事。對于一個貪得無厭又剛好窮途末路的混賬而言,這算什麼要求?這是直接把老鼠扔進白米缸裡了好嗎?
金錢開道,老謝的生意就開始風生水起,人前也開始學的個人五人六的樣子來。表面上,老謝是成功商人,商界大鳄。實際上,他啥也不懂。整個SG集團都在“吳先生”的掌控之中,隻是需要有人露面時,把他這個傀儡推出去掩人耳目。
整個集團最原始的啟動資金,就是“吳先生”當初從合衆國賬戶轉過來的那筆錢。後來通過各種非法手段,基本都是刑法上最重的那一批勾當吧,集團資金急速擴充。
随着集團規模越來越大,“生意”也越來越大,老謝這個傀儡也逐漸會被指派去做一些監督組織管理、資金洗白一類的事情。所以謝澤仁确實有參與境外洗錢,并且有相當一部分賬目是從他手底下過的。
至于那幾個什麼寵物運毒案、綁架刺脾案、水塘棄屍案、心髒投毒案……一直到劉豔虐殺案等等,都是由“吳先生”策劃,那些變态的殺人手法都是“吳先生”親自執行。老謝也奇怪這個“吳先生”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殺人手法,簡直變态。這些案件的過程中,老謝更多的是充當事後監督清潔的角色。
比如朱大雷的女兒朱倩,被綁架後,被“吳先生”扔給手下們玩了很久,奄奄一息的時候被放下來,全身上下竟然隻有兩隻被事先捆住吊起來的手是好的。“吳先生”當時嫌棄地“啧”了一聲,讓老謝把這兩隻手卸下來,說現在也隻有這個能拿去當禮物送了。朱倩幾乎也是活着被肢解成幾大塊的。她的兩隻手被齊腕取下,讓老謝拿去送羅譽,羅譽扔回給他。最後所有的屍塊被朱大雷領走安葬。朱大雷給女兒辦完喪事直接病倒。朱大雷為什麼會倒黴呢?因為“吳先生”認為他對桃源灣别墅綁架案的執行工作,“浪費了‘吳先生’的完美策劃”,做事不盡心……
跟随這些年,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太多次,老謝深知“吳先生”的兇殘和冷血。他本就是個懦弱膽小的性格,跟“吳先生”越久,他内心對“吳先生”的恐懼就越深。
而當問到羅譽,謝澤仁也是一頭霧水。老謝也不知道“吳先生”究竟跟羅譽有什麼樣的關系,“吳先生”從沒有說過和羅譽的糾葛。老謝隻能猜測兩人之間的事情,應該是在他救助“吳先生”之前,而且一定是血海深仇那種。此前幾年,“吳先生”從未提起過這個人。直到大約半年多前,“吳先生”與聯邦國一個人聯系上後,開始變得更加瘋癫張狂。在那之後不久,“吳先生”指使老謝在國内物色發展可以加以利用的人選,恰好馬鵬飛在老謝這邊用心了很久,老謝覺得不如也給點甜頭,這便有了後面的事。
謝澤仁不愧是這幾年間跟在“吳先生”身邊最近的人。他的供詞信息量巨大,已經不僅僅局限于當前的案件,和之前的幾起懸案。更有價值的是他供述了較為清晰的“吳先生”集團的組織架構、運作方式等等非常“内部”的信息,這對後續警方辦案、抓捕的策略制定都非常有價值。
同時,“吳先生”這個人,在警方的記錄中,也逐漸清晰起來。随着他的記錄越來越多,陳登突然提出一個問題:“吳先生”是不是真的姓吳?
在諸多的記錄中,似乎所有的人都稱呼他為“吳先生”,有仇的也會罵一句“姓吳的”,但和“老謝”這個稱呼不同的是,老謝是真的姓謝,年紀大。而“吳先生”,始終沒有出現過真名。即便是最接近他的老謝,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在認識之初,就“被要求”稱呼其為“吳先生”。
這一點,不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