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細節,似乎仍然無法找出某個線頭。
陳登一籌莫展。
他在查看視頻方面一直有些接受不良,遠沒有查閱文字類的信息接受度好。所以他更喜歡看卷宗,而視頻是李弛那小子的長項。
心裡剛想着某人,某人就過來了。二話不說給他遞過來一根牛奶蜂蜜味的棒棒糖,甜倒牙的口味。
陳登無語:“你哄孩子呢?”
李弛自己嘴裡還塞着一根草莓味的,含糊地說:“佳佳給的,說你這兩天傷腦,甜的補腦。”
陳登更無語了:“……那你補什麼腦?”
李馳嘿嘿笑道:“佳佳心疼我,說我最應該補腦。”
陳登噎住。你跟個核桃說個der……
倆人一人一根棒棒糖嘬着,坐在電腦前,視頻繼續輪播。
“你那天抓人,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嗎?”
“一開始沒覺得,後來回想起來,沖進去的時候,大家都挺懵的。”李弛回答,“這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突然闖進來一群警察,換誰誰不懵。”
“怎麼說呢……就是,對看好幾秒鐘,然後他們把手舉起來了,也不跑也不鬧的。我回來後跟師父說,師父就說他們都不跑的嗎?會綁架的人一般都是豁出去的,見到警察沒那麼慫。我還說會不會是他們覺得自己是外國人,我們拿他們沒辦法呀!師父覺得也不是,下意識的反應做不了假,說他們就是沒想着跑。我當時還覺得師父說得太絕對,結果後來發現他們果然不是真綁匪啊!我師父真厲害!”李弛這就美滋滋起來。
陳登好氣,說了半天,這小子根本沒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麼。不想說話,嘬棒棒糖。
李弛白天不懂夜的黑,他完全沒察覺陳登的煩惱,隻是好奇他連着看了幾天的視頻。這會兒他不懂就問:“話說外商都已經基本排除嫌疑了,不是讓我們排查受害人方面的人際關系麼?你還看這是想找啥?”
陳登一時間也說不明白,他一開始隻是想仔細再做做功課,或許能在這些視頻裡找出之前的盲點,說不定就是案件的關竅所在。但現在,翻來覆去看了這麼多遍,他已經不怎麼想什麼關竅了,他隻是有種感覺,覺得有什麼東西就在眼前,但稍縱即逝,他卻還沒有意識到。
半晌過後,屏幕上正播一個保镖的記錄儀畫面。李弛帶隊殺入,保镖顯然頓了一下,微微轉了個方向觀察,鏡頭帶到負一層的平台圍欄上,那裡是另一隊從一樓攻入的警察,場面壓迫感飙升。這個保安緊接着往原來的方向轉回去,應該是看向一行人裡的決策者路易,鏡頭也相應地轉到了路易身上。
此時的路易站在這名保安的側前方,錯開大概一個身位。鏡頭上有什麼一閃而過。
陳登還在想到底是什麼讓他覺得微妙而又無法言說,身邊的李弛突然開口:“那個金發的大個子是助理對吧?”
陳登嗯地應了。
李弛又說:“說真的,歐美人的身材練好了确實有壓迫感,我一開始以為他也是保镖,而且是忠心耿耿救過他老闆好幾次那種。”
視頻中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裡,路易的手輕輕搭在史蒂文的手臂上,那是個帶有安撫意味的阻止動作。
定格。
陳登豁然開朗,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忽略了什麼。
是一種讓他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路易和史蒂文兩人,在陳登認識他們時,就被定義為老闆和助理,但在後來的幾次接觸中,陳登也發現了,他們兩人的關系遠不止工作上下級這麼簡單。
男人之間的相處,很多時候不會有多細膩,對彼此真實的态度往往也不會藏得很好。正如大家調侃的,男人之間的友誼就是: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有些非常細微的氣息,是隻有同類才能嗅到的。
陳登嗅到的就是路易和史蒂文之間,有着異于尋常人的默契。比如路易會阻止史蒂文做出過激的防衛,會預判史蒂文想要掏槍,進入别墅後身體依然放松,他很确信自己的安全;史蒂文會主動站在路易前半個身位,會主動開路第一個進入别墅。在李弛帶隊闖入時,史蒂文有過應激反應,但應激後又被路易輕易地安撫住,即便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情況下,也充分信任路易的判斷。路易隻是反手輕輕搭在史蒂文的小臂上,兩人甚至沒有眼神交流,但是史蒂文就是被實實在在的安撫住了,全身肌肉迅速放松下來,情緒也不再那麼緊繃,最後乖乖地舉起雙手,對警方展示自己的無害。
這種默契絕不是一般的同事搭檔個幾年,做幾個項目能夠培養出來的酒肉人情,而更像是曾經一起出生入死,有過過命的交情的異姓兄弟。
這種感覺就類似于他和李弛,不一定思維有多同步,但必要時能為對方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