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府中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在歸甯的安排下,隻見院中人影穿梭,各司其職,不見推诿,更不敢有人躲懶。
至巳時末,賓客陸續而至。弘文伯府正門大開,蕭元綽站在朱門下迎客,歸甯則在垂花門處迎接女眷。
楊老夫人來得早,歸甯還在迎客,顧不上招待她。鄧氏見楊閣老的夫人前來,笑着臉迎了上去,請她上座。楊老夫人看不上鄧氏,睨了她一眼,轉頭坐到相熟的戶部侍郎的夫人旁邊,與一衆小輩有說有笑。
待歸甯忙完,來請楊老夫人上座,她才扶着歸甯的手坐到鄧氏旁邊。用飯時,歸甯親自給楊老夫人布菜,夾的每一道菜都深谙老太太的心。
衆官眷見楊老夫人如此擡舉歸甯,都對歸甯笑臉相迎,偶爾提起歸甯的外祖母,也都是一臉敬服。
唯有大姑奶奶蕭元荷一臉不屑,可她身旁的婆婆趙太太卻沒給她好臉色,也跟着衆人誇贊道:“老太太跟前養大的姑娘,就是不一樣。”言罷,暗睇了蕭元荷一眼。
蕭元荷在鄧氏身邊長大,當初說親時,她瞧上了定國公家風流倜傥的四公子,可老太太不同意,硬是将她說給了趙家。趙家祖上擅長造船,趙家二爺趙明敬耳濡目染,自幼跟着祖父學習造船技藝,二十不到就中了舉人,可接連兩次進士落榜。
眼見科舉入仕無望,憑借祖傳的手藝,被人推舉入了工部做官。
蕭元荷嫌棄趙明敬連個進士都不算,又是個一闆一眼不懂變通的性子,極為不情願。
可老太太眼光毒辣,本朝開海之後,造船業一定能得到大力發展,而且趙明敬為人實誠,不是那等花花腸子多,喜歡胡來的人,能受住蕭元荷刁蠻的性子。
趙太太作為蕭元荷的婆婆,自然知道兒媳婦的秉性,眼高手低,顧前不顧後,還經常要她這個老太婆出來打圓場,又想起當年她相中定國公四公子的那些流言蜚語,從心眼裡窩火。
蕭元荷自是聽懂了婆婆的明譏暗諷,卻假裝無事人一般,貼在婆婆耳邊低語了幾句,就将趙太太哄得眉開眼笑。
兩人說完,就見蕭元荷向後招了招手,在趙太太帶來的貼身丫頭樂巧耳邊低語了幾句,樂巧聞言神情微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見蕭元荷催促她,才帶着幾分竊喜,悄悄離開了後宅。
初始樂巧還能按捺自己的心情,走到垂花門前,腳步快得要飛奔起來。
歸甯一直眼觀八方,見趙太太家的丫頭樂巧走了出去,向後擺了擺手,站在一旁的周嬷嬷會意,也跟着出了内宅。
這時衆人已飯畢,移步到了後花園聽雨閣去聽戲。
楊老夫人點的《孟姜女送寒衣》正唱到一半,周嬷嬷一臉凝重的走來,在歸甯耳邊低語幾句。
歸甯秀麗的臉上籠上了一縷愁色,在楊老夫人耳邊說了句:“我去去就來。”言罷,帶着人下了聽雨閣。
那邊蕭元荷和趙太太,也緊跟其後,倒是鄧氏巋然不動,依舊穩居主座,陪着衆女眷說笑。
一行人走出後花園,穿過抄手遊廊,很快到了前院的客房,這裡蕭元綽和趙明敬已經站在門外候着了。趙明敬顯然是喝得有些多,搖搖晃晃險些站立不住,剛才走出來的趙家丫頭樂巧正扶着他。
蕭元綽見歸甯前來,面色更加難堪,擋在她面前,溫聲道:“你怎麼來了?”
歸甯面色凝重,“夫君,出了什麼事?”
蕭元綽睨了蕭元荷一眼,冷哼一聲,“還是大姐姐進去瞧瞧吧,橫豎都是咱們家裡的事,不要在外人面前丢人現眼了。”
蕭元荷冷冷地看了一眼扶着趙明敬的樂巧,一甩袖,就進了屋,正瞧見自己的陪嫁丫頭桂香和吳明兩個人衣衫不整的躲在屋内。
見蕭元荷走了過來,沒臉見人的桂香一個箭步撲到蕭元荷腳下,泣聲道:“小姐救我,是吳明黃湯灌多了,要對奴婢圖謀不軌。”
那吳明也不吃這啞巴虧,整整身上的衣衫,跪到蕭元綽面前道:“大爺,是那小蹄子勾引小的。”
他剛開了個頭,一旁秦管事的小兒子秦三,噗通一聲跪倒道:“大爺,小的知錯,請大爺處罰。”
蕭元綽面露難色,這怎麼又牽連出秦三了?求救一般看向歸甯。他剛回府不久,這府内的大小事并不熟悉,不知道他們唱的是哪一出。
歸甯擺手先暗示他們都不要說話,對着一旁的趙太太福身道:“是歸甯不好,沒有管教好下人,讓伯母和姐夫看笑話了。”
随即又對身旁的周嬷嬷道:“嬷嬷,我看姐夫醉得不輕,你先找一間客房,讓這丫頭扶着姐夫先去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