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很快就到了。
江初月從一睜眼開始就格外興奮,并且思來想去,難得的從房間的某個角落裡拖出了快要落灰的可憐化妝品們,用自己生疏的化妝技術給自己化了個妝。
說是化妝,其實按照她的技術也就等于給臉上了個色。
上色的這個過程中充滿了對出片的渴望——去妖怪世界過年怎麼能不大拍特拍呢?拍完的下一步當然是發到朋友圈裡廣而告之。不過發之前還要檢查一下,畢竟不能和無關人員透露妖怪們的存在。
結果就在下午江初月即将出門的時候,她家裡來了幾位遠道而來的親戚。
這幾位親戚從血緣上來講和她家關系已經不是十分親近,但江初月的母親年輕時曾受過這位老太太的恩情,她先前做的工作也是多虧了這位老太太,于是全家上下都不能怠慢。
江初月覺得有恩報恩當然合理,隻是長輩們一說起來便絮絮不止。
她的手機上已經彈出何年的消息,他說他到了她家樓下,她在一片火熱的氣氛中硬着頭皮抓起包就想溜。
本來已經快要溜走,那位耳聾眼花的老太太卻忽然目光矍铄了,叫住了江初月,“這是月月吧?都長這麼大了。”
接着老太太的女兒也祭出了長輩名言的榜首,“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你還記不記得?”
能記得才吓人了吧!她要是記得住,早就去哪個名牌大學的少年班當神童去了,還用苦讀這麼多年?
江初月的媽媽是最了解女兒的那個,目光如炬地望着明顯是化了妝并特意打扮過的江初月,問道,“你要幹什麼去?”
江初月和她打馬虎眼,“就,就出去玩啊。”
“和誰出去玩?”
江初月面對媽媽的目光,竟然覺得還不如和陌生老太太扯着嗓子聊天了,她支支吾吾半天,“有我們班小孩。”
反正她也的确沒有說謊,小妖怪們是不會錯過這個大熱鬧的。
她媽媽還是想要追問,江初月一屁股坐到了親戚身邊,轉頭誠懇道,“您說的沒錯,我想起來了,您是抱過我。”
親戚聽得一愣一愣,江初月又道,“您抱我的時候我還特别小,周圍可多人了是不,我媽也在旁邊。”
親戚逐漸相信,對江初月的媽媽說,“我就說這孩子打小就聰明,長大了能有大出息,果然沒說錯。”
江初月心想,我說的都是廢話。
隻有特别小的時候才不會有記憶,您這麼遠的關系,能見到我肯定是家族大聚會,而我這麼小,我媽肯定是不會放心地把我交給别人就揚長而去的。
結果這一坐就脫不了身了,江初月隻能趁着長輩們不注意匆忙給何年回了消息:情況有變,我家來親戚了,我暫時走不了,你先去玩。
何年回她:那你自己進不來。
江初月又過了十幾分鐘才找到了機會回他:沒事,等我脫身了你再來接我就行。
何年回她一個字:好。
因此江初月雖然繼續焦急,但沒有一開始那麼焦灼了。
隻是這些親戚實在難纏,就差從江初月自己上幼兒園時按不按時吃飯,問到現在她幼兒園裡的小妖怪們按不按時吃飯了。
晚上六七點鐘,這難熬的一切還是沒有結束,江初月又給何年發哭喪着臉的表情包:你好好玩吧,我感覺我夠嗆能出去門了。
何年仍然回她:好。
沒過多久,他的手機又響起來,何年滿懷期待地低頭去看,卻發現上面顯示的是柴蓉打來的視頻聊天。
何年接通電話,果然言言和咪咪的臉湊了過來。
小妖怪們的臉都因為興奮而紅通通的,言言問道,“何老師,你們在哪裡呀?我跟咪咪走了好遠都沒看見你們。”
“老師還沒有去。”何年回答。
“不是說中午就來玩嗎?”咪咪也覺得奇怪,“我們剛才還碰到大雙和小雙了。今天這裡特别好玩,你們快來呀。”
接着鏡頭搖晃起來,是柴蓉拿過了手機。
柴蓉是大妖了,自然比一心惦記着玩兒的小妖怪們聰明,她一眼便發現了何年仍然在人類的世界當中,并且這個地方還有些眼熟,于是低聲問道,“你是去接初月了嗎?”
“嗯。她有點事。”
“那你先來啊,再晚一會兒要錯過很多節目了。”柴蓉說,“一會兒初月忙完了再去接她。”
柴蓉的說法和江初月的一樣,何年當然知道這才是最合理的,但他還是拒絕了,“沒事,我再等等。”
隔着屏幕,柴蓉的目光卻似乎看透了些什麼,她歎口氣,“好吧。”然後把鏡頭對向小妖怪們,“跟老師說再見。”
“老師再見,我們等你們!”言言和咪咪異口同聲。
電話被挂斷了,何年擡頭看江初月家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