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琥珀色的诶!”
姜複慈被密密匝匝地圍住,上半身後仰與地面幾乎平行,僅靠一條手臂抓着桌角保持搖搖欲墜的平衡,一邊試圖搞清楚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原本,這節課課間,她正在補下節語文課的預習痕迹……其實就是在書上随心所欲地劃線、圈圓圈。阮兆玉倚在她身上,順着上節課的話頭,和人聊得興起,聽意思是正在談論星座對一個人的性格的預判能有多準确。
等到這個話題告一段落,烏葭荑的聲音插了進來:“你們都是什麼時候的生日啊?”
阮兆玉:“我生日已經過了,4月32日。”
烏葭荑:“真好,我是六月的生日,每次過都挨着期末考試,玩也玩不盡興。”
大家都被這句話逗笑了,叽叽喳喳地争先恐後報出各自的生日,一邊讨論着生日禮物等一些令人愉悅的話題。忽然,烏葭荑問了一句:“姜姜呢,姜姜是什麼時候的生日?”
姜複慈筆尖一頓,轉過身來:“…我是2月4日的生日。”
“奧,那你是水瓶座呀!”阮兆玉興緻勃勃地湊過來,“那我們很配哦,我是天秤!”
姜複慈笑了笑,沒骨頭一樣靠過去挽上同桌的胳膊,目光掃過衆人。鄭郁盈神色倦怠,黑眼圈深重,也沒有參與她們的對話,郁郁寡歡。烏葭荑聞言倒是神色微妙,眉宇間一點了然。
姜複慈蓦然警惕,她和烏葭荑素昧平生,她這麼關心她作什麼?
然後又懷疑是自己想多了,中二慣了被迫害妄想症,畢竟她姜複慈一沒錢二沒權,身無長物實在沒什麼好被人惦念算計的。
另一邊阮兆玉還在滔滔不絕:“和自己星座匹配的人相處起來就是很舒服哇,我最早的朋友還是小學二年級認識的,現在也經常在一起玩,都見過家長了哈哈哈。”
鄭郁盈本來趴在桌子小憩的樣子,聽到這話忽地擡頭,拉長了調子:“見過家長也不靠譜的。朋友處成親人還叫朋友嗎?”
這話語氣很沖,大家都不願意搭理她。
阮兆玉耐心地回答她:“當然叫啦,至親至遠東西,至親至疏夫妻,每一種關系都有很多種可能呀。”
姜複慈笑了一聲:“這話我朋友也說過,她說異地夫妻也是夫妻。”
阮兆玉饒有興緻地追問:“是跟你換情侶頭像的那個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周圍的同學們都興趣濃濃,問題一個接着一個。
“是男朋友嗎?”
“是不是帥哥?肯定是大帥哥吧!”
“姜姜的頭像不是一片樹葉子嗎,這也能做——”
“诶,這你就不懂——”
“你們在幹嘛——哇!”
“你看,我就說她眼睛是——”
“像銅诶……”
一瞬間,姜複慈被人聲鼎沸淹沒了,滿眼都是興趣盎然的笑臉(甚至還感覺有一隻手趁亂摸了她的臉,是很白的一隻手,不知道是誰的),隻來得及插上一句“不是的,她也是女孩子”,上課鈴就不偏不倚地響了起來,結束了這段課間插曲。
然而鄭郁盈的低氣壓顯然持續到了第二天體育課,給姜複慈喂球沒喂幾個就失了興緻,刻薄的話也少說,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來,後來更是直接還了球拍,說要出去轉轉散心。
“……你杵在那裡做什麼,笑得還那麼猥瑣,跟上來啊?”
姜複慈憤憤地一溜小跑,日後鄭郁盈會知道那就是被稱為“劉曉豔的笑”的笑容,如今竟然被淺薄地歸類為猥瑣的笑,實在是個人審美的嚴重後退和道德的驚人滑坡。
靖中的綠化很重視實用性,種植了很多果樹,品類繁多。姜複慈能認得出來的就有枇杷、杏子、青桃和石榴,此外,在一些花圃邊,還有數枝精心侍弄的月季,花色各異,花瓣邊緣缱绻柔軟,還有低矮的山茶花灌木,紅花黃蕊,簇擁着高大的廣玉蘭樹和香樟樹。
姜複慈介紹這些花樹的本意是轉移鄭郁盈的注意力,不想鄭郁盈沉默地聽完,問道:“你以前也這麼會安慰人嗎?”
她一愣:“我…我剛剛沒有安慰你呀?你......你有被我安慰到嗎?”見對方沒有接話的意思,蹭着鞋底吞吞吐吐地說:“我初中的朋友喜歡這些花花草草。這些都是我們以前沒事在校園裡亂逛,走到無話可說的時候,她跟我講的。”
“……那你朋友還挺好的。”
“你這話說得很對。”
“那,這個花花草草的難不成就是那個情侶頭像?”
“對呀。你猜的真準。”
鄭郁盈看着姜複慈認真的眼睛,半晌,噴了口氣,想說些什麼,又咽了回去,沒話找話地說:“多謝誇獎,我以為這是正常人類的普遍推理水平。”
姜複慈終于沒管這茬,湊過去,躊躇道:“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鄭郁盈扭過頭去,悶悶地說:“沒有。”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