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盛玫永遠樂觀,“每一種友誼我們都要試試,異不異地的,總要經曆過才知道,隻要心在一起,距離再遠,又有什麼關系呢?”
她在盛夏陽光下回眸,瞳色清澈透亮,像一隻輕盈的小鳥。
姜複慈歎了口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因為她現在要面對的是如何在十天的時間裡撿起語數外三門,并要從入學年級吊車尾的位置上升到至少班級前十名的高度——毫無疑問的艱巨任務,畢竟如果到時候成績不理想,恐怕在父母那裡很難過關,到時候勢必就不能再享受她的完美單休和悠閑假期了。
她盯着天花闆上,沒時間悲春傷秋了,主線任務已經更新,當務之急是在認真聽課的前提下好好複習,速成主課,絕對不能撿了芝麻丢了西瓜。
第二天。
“诶,第一節課是語文課嗎?“姜複慈看着課表,悲傷地說:”有沒有搞錯,那我的作業什麼時候寫?第一節課沒有老師布置作業。”
“你昨天交上去的開學計劃裡還說自己好好聽課诶……”阮兆玉提醒她。
姜複慈擺擺手,很滄桑的樣子:“……都一樣。”
阮兆玉很擔憂地看着她的新同桌——後來發現自己完全是想多了,沒上十分鐘,同桌就已經撐着額角閉上眼睛了。
她無奈,隻是挺直了後背,為同桌擋住來自窗邊的光線。
“開學第一節課就睡覺嗎……不過看起來是一個很好的人……等等,難道——”
姜複慈對同桌腦子裡上演的小劇場全然不知,隻知道第一節課睡飽了神清氣爽,所以接下來的兩節數學課也精力充沛。
一晃眼到上午第四節課。這第四節課嘛,向來是沖刺食堂的預備課,正好又是英語,老師溫溫柔柔,大家于是愈加猖狂。前排同學還勉強能控制自己認真聽講,後排的就放飛自我了,姜複慈借着環境音寫英語閱讀——在一片折紙的唰唰聲、橡皮筋的啪啪聲和包裝紙的嚓嚓聲中……等等,嚓嚓聲?
從左邊推過來一張包着幾根咪咪蝦條的紙包,她的同桌昂着頭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于是姜複慈也嚴肅地接過來,拈了一根祭五髒廟——這畢竟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作業工廠也是需要休息的。
遑論考前多麼煎熬,考試的那兩天倒是很快就過去了。從考場回到教室的時候大家都快樂到了癫狂的地步。整棟教學樓成了花果山。所幸第二天是周日,老師管得并不很嚴,也知道勞逸結合的道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學們把桌椅歸位後都陸陸續續跳跳虎一樣跳回家了。
姜複慈因為考場樓層最高的緣故,回教室很晚,還在收拾書包,其實是在搜刮考場上沒用過的學校草稿紙——這可是硬通貨,戰略物資。
忽然,她再擡頭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前面坐下一個有些面熟的男生。
他單眼皮,高鼻梁,小麥膚色,笑起來很好看。
“姜複慈同學你好,我叫黎燦,也是四班的。我來是想問問你這周周日有沒有空,還有如果有空的話,能不能做我的模特,去雀南山拍照片,”說着又拿出幾張A4紙,眼睛閃閃發亮,“這是我之前去那裡的取景地點,你可以先看看,時間是上午九點,大概會拍兩個小時。”
姜複慈眨了眨眼,指着自己:“我?模特?”
黎燦好像要說些什麼。但就在這時,前門那裡大步走來另一個男生,按住他肩膀,笑着搶白:“因為黎燦覺得你長得好看。”
姜複慈長到十六歲,還從沒有被陌生人這麼直白地誇贊過長相,臉頰的熱一路燒到耳垂,大腦裡的語言功能一下子癱瘓了。
黎燦清咳一聲,皮笑肉不笑地推開那男生的臉,笑得一臉懇切:”不好意思,我管教不嚴。這個……其實我的意思是,姜同學你長得很标緻,比較上鏡的人總是更容易拍出好看的照片,尤其對我這種攝影小白來說很友好,呃,我說明白了嗎?”
馮正榮:“那是,你倆一個考場的時候他就跟——”
黎燦像被踩到尾巴一樣跳将起來,要去捂他的嘴。
兩人抱成一團,他頗有些尴尬地回頭:“子不教,父之過,看來我們今天都不太巧。這樣吧,我們用手機聯系,不打擾你收拾書包了哈!手機聯系!”說到最後幾個音時,他們已經推推搡搡得穿過了前門。嬉笑打鬧的聲音依稀可聞。
姜複慈眨了眨眼,忽然輕笑一聲。
她想起來了,這幾天考試時,這個叫黎燦的男生坐在她右側前方。印象來源于對方考數學時翻卷子的速度比她還快。
……雖然嚴格意義上這也不能說明什麼。
姜複慈踢飛了一顆小石子,有點不願意承認自己對這種細枝末節的在意——主要因為她本身做題很快(省下來的時間用于檢查和睡覺)。但是,以她在初中的經驗來看,那些比她做題還要快的人鳳毛麟角,無一例外都去了重點班。
又一個滄海遺珠嗎……虎落平陽被犬欺,這樣想來還真是可惡啊,竟然敢挑釁尊貴的——打住,高中就不必這麼中二了。
這并不是姜複慈第一次聽到黎燦的名字——那是在開學的時候,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那也是在開學的時候。但是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把那張臉和這個名字聯系在一起。而又要再過很久,他們的名字才習慣于成雙成對地出現。
一回家,何早栀多了幾分看笑話的神色:“考完啦,怎麼樣啊?”
“不知道,成績出來得沒那麼快。還有,媽,明天班上的朋友喊我去拍照片。”
聽到這話,何早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年輕時是出衆的美人,給人當模特對那時的她來說也是家常便飯:“你去給人家當模特啊,”說着,語氣又一下落下去,“你從小就不會拍照片,讓你擺個姿勢比登天還難,人家怎麼看得上你的……”
姜複慈垂着眼睛,試着無動于衷:“所以你可以送送我嗎,在雀南山,還挺遠的。”
何早栀撇撇嘴:“你跟你爸說,讓他去送。我是不會開車送你的。”
“好的。”
另一邊,黎燦一直在等姜複慈的消息,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撩閑的朋友聊着,下拉着姜複慈的主頁。
頭像拍得還挺好看的,他漫不經心地想着。
“我可以的。”
“拍照片的事。”
黎燦一秒抖擻精神,打了幾個字又删掉,斟酌用詞,怕自己語氣不對吓走了模特。
“感謝配合[玫瑰]”
黎燦看着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但過了許久,也沒有發過來消息,于是說幾句話緩和氣氛。
“我是不是要解釋一下,我們這個項目是完全自願安全的[微笑]”
“為什麼是我?”這話有點前言不搭後語。
黎燦第一反應是“你長得好看”,又生怕這話太敷衍,苦思冥想,添了幾句。
“其實,除了你的臉很符合三庭五眼的标準之外,還因為你身上有一種少年的感覺,那種雌雄莫辨的氣質。”
“故事感?或許。”
“你怎麼不回了……”
“我不是說你不男不女[哭]”
黎燦絞盡腦汁,平時對那幫兄弟嘴上沒個把門的,罵諷嘲怎麼都可以,糙老爺們不在乎這個。可如今對着姜複慈,這個度還真不好把握。不過,他仔細審閱自己發出的話,認為這個包袱抖得還不錯,而且這個哭泣的表情也十分——
“?真的嗎?”
“謝謝你,那周日見。[玫瑰]”
對話被對方強行結束,黎燦呆愣片刻。
他起身踱步,自言自語。
“雖然但是,她這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