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揭月 > 第7章 說書者點茶談逸品,撫琴人沽畫戲名流

第7章 說書者點茶談逸品,撫琴人沽畫戲名流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花梨醒木一拍,正是故事開端處。

不窺園大廳的客人們興緻勃勃,台上微須說書人更是情緒高昂。“好一個楓杏鎮,碩果滿滿,人才濟濟。諸位看官,不才且問一句,何為楓杏三寶?”說書人照例抛出問題,隻聽四下接連響起三個聲音:

“筌藤畫。”

“紅顔貌。”

“解緣運。”

“然也!”說書人折扇一展,繼而妙語連珠,一面說一面抄起長嘴壺為三人點茶,“筌藤先生姓冠名瑟字黎音,樂畫雙修,卻是‘鼓瑟吹埙無人識,妙筆丹青天下知’。墨潑白雲,上描青天,下繪黃泉,揮斥八極;借紅霞之赤,偷青山之黛,以筆墨紙硯鋪錦列繡。數百年來,東境哪個不曉得楓杏鎮出了個雲山摛錦冠黎音?傳聞中的雲山神女圖更是讓多少人魂牽夢萦!若說神女,咱們的紅顔姑娘可謂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人物,便是雲英仙子也不過如斯了。隻是說書的哪敢妄談?須知‘口描耳聞終虛妄,眼見心觀方本真’。”

一人插嘴道:“吃這麼多餐見不到也是白搭!”衆人聞言紛紛附和。

說書人忙安撫道:“諸位稍安勿躁,在不窺園累計消費五十兩銀子,皆有機會入雪裡煙一睹芳顔,但究竟要如何才能心想事成?客官們注意來,這萬般事迹均離不開一個字——運。正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英雄美人、貴族布衣,孰人不盼一個‘運’?若說天下運有一石,楓杏解緣獨占九鬥,我等共分一鬥。竟不知是羅漢開路,還是迦藍護法,讓她屢屢逢兇化吉、免除災禍啊。走在路上,樓閣掉下來的花盆不偏不倚落在她身後;在面館吃面,那攤子在她走後才塌;有人要欺侮她,總在付諸行動前便被另一件事絆倒……”

他抿了口茶繼續道:“要說那解緣,必得從擺渡人解公解婆說起。他倆一個天聾、一個地啞,正是一個有耳不聞聲,一個有口不能言,恰恰配成雙。二十二年前,成親五年的二人正行在雲山之中,解婆聽得那草叢中傳來一陣細細的啼哭聲,走近一瞧卻是個赤條條、光溜溜的女嬰。解婆趕緊用外衣将那嬰孩裹好抱起,又在解公手心上一筆一畫寫下這定是個棄嬰。解公歎二人無子孫福,便道把這女娃兒收為己養,互相陪伴也是慰藉。解婆自然點頭同意。山林草叢有遺嬰已然奇哉怪哉,更奇更怪的是解公解婆在收養這女娃兒的次日,一個不聾,一個不啞,驚了彼此,更驚了鄰裡四方!”

若是解家人在此,還得反駁他一句,那女嬰被撿到時并非不着寸縷,而是被柔軟的抱被裹着。

說書人講得起興,“二人雙雙恢複正常後,都道那女娃乃天賜福星,更視她如寶似珍。甘竹寺住持玉禅師聽說此等事迹,恐有妖異,便前去一觀。不過,禅師赴解家茅舍後,為此女賜名後便離去了。時至今日,也無人知曉解緣出身何處、本家父母是誰啊。”

說到此處,一衣衫褴褛的老乞坐靠在門口大聲問道:“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還知道些什麼呢?”因不窺園有四海之内皆為客友的規矩,說書人早習慣園中的九流三教形形色色。那老乞大抵五十上下,抱一根青竹竿,頭發蓬松,散亂猶如稻草,垂下的部分也如油脂凝集,衣是碎布破衣,鞋是漏洞草鞋,通體上下邋遢無有人樣。

說書人不愠不怒,笑着回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老乞生性頑皮,本欲繼續刁難,見台上人不卑不亢,便收斂性子,岔開了話題,“我有個問題,你背後那幅畫、”他偏了偏身子、指着台上挂着的畫笑道:“上面寫着九月初九,但畫的楓葉卻是綠的呢,豈不有異?恐怕是挂了劣作濫竽充數吧!”

衆人都笑,坐在右方的一位客人悠悠道:“這就是你不懂行了,當年冠黎音便是以一幅秋日綠楓名聲大振。”

“哦?”老乞丐搖搖頭,“九九楓葉紅,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未免矯揉造作。”

說書人卻解釋道:“屈子問‘何所冬暖?何所夏寒?’;顔黃門道‘山中人不信有魚大如木,海上人不信有木大如魚’,想來以世界之大,或有其他地方秋日楓葉綠也未可知。”

老乞丐但笑不語,又聽另一人給了猜測,“更或許他畫的是夢中所見,自然和平常所見不同。”

門口老乞頗感無趣,聽到這兒就走了。大家又道這番推論有理,堂中一位褐衣雙刀客冷笑道:“若非他出身冠家,這聲名又怎會來得如此之快?數十年前的鐘家不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麼?”

衆人聽他語帶譏諷,本欲争辯,又聽他提及忌諱,紛紛緘默不言、默契似的繞回原先話題,一玄衣公子緩緩道:“話說這幅畫雖是赝品,但也仿得與群玉齋中的真迹一般無二了。”

多數人是雲裡霧裡,十數人聞言色變,懂行的都生出三分寒意,心内無不怨怼這用一個忌諱掩過另一個忌諱的行徑。

“打住打住。”一人嚷嚷道:“我們吃飯!”衆人皆道有理,一時散了自顧飲食。又有不少人心情不悅、選擇離去。

群玉齋位于中州長安城外西北方向十五裡處,乃昔年名震一時的蕭公之後領皇命所創,至今已有兩百餘年曆史。對外是皇家書院、首屈一指的藏寶閣,可一次“疏漏”揭露其本來的面目。心思敏銳的如何意識不到那是廟堂與山林的交界、朝野與江湖的驿站,是天子的情報樞紐,更是他的殺手組織。

相傳,被人畫像必遭攝魂之危,因此不乏人對此頗為忌諱。然而若得筌藤妙筆,人也願暫抛恐懼、求一張自身肖像的傳世之作。隻是妙筆不在,徒留丹青,卻是可惜。有意者隻好退而求其次、轉尋遺作。筌藤存世之作有限,那群玉齋便網羅了不少。

不窺園外,兩位童子緩緩拉開卷軸,一站一蹲,露出黛山紅楓和筌藤落款,引得園外行人紛紛駐足觀看,園内客人問聲也欣然前去。一儒生上前細細品味道:“楓紅似火,山黛如水。要論秋色硯墨、秋意入畫,竟不知筌藤之外,東境還有誰有此等筆法韻味。”

另一人附和道:“但看這用筆、賦彩和置位,便知必是其佳作,倒不知是哪位雅客的珍藏。”他便問道:“小童,你家主人是誰?此畫開價幾何?”

站着的女童回道:“主人讓買家定價呢!”

衆人奇道:“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該不是你們闖了禍,就偷畫出來買吧!”

蹲着的男童可謂牙尖嘴利:“你家的寶貝容易被傭人盜走不曾?還是你家沒有寶貝、不懂這保藏之法?”

對方氣急,“嘿呀!你這小娃娃!”

那儒生便勸道:“莫氣莫氣。你看這童子胸有成竹、言之鑿鑿,便知其主非是易與,何必惹禍上身?”另一人附和道:“然也然也。這定是他家主人故意為之,想要借此看買家有無品鑒之能啊。”

此時人群中一富商高聲喊道:“我出十兩銀子,你可是真心賣畫?”

衆人吃驚不已,隻想都道士農工商,商人最是利字當頭,到底不識品,然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兩童子卷起畫軸,尋聲走到富商面前,“銀子拿來,畫是你的了。”

富商不意對方當真說話算話,不由得愣住。女童便輕輕戳了戳富商小臂,他反應過來,忙掏出錢袋給了銀子、收了畫,喜道:“錢貨兩訖!”兩童子清了清銀子,便擠過人群抽身而退,富商得了便宜更是急急離去。隻留一群人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反應。

幾人面面相觑,驚訝之色如出一轍,“竟、竟然真讓我們定價,天底下還有此等荒唐的事?莫說十兩銀子,便是黃金百兩,哪夠換得筌藤真迹?誰肯輕易将畫拱手讓人?”

儒生道:“看來這童子的主人當真不簡單,隻怕此番是想尋得一非凡人士,可惜讓貪圖小利的商賈得了便宜。”

一人不禁反對,“這話說得無理。便是商人又如何?能搶占先機也是本事啊。否則有幸得見此畫,卻未能抓住時運,到底是錯過了。早知道我就喊個三文錢,湊熱鬧也好,哪怕他們不賣,也不虧啊。”

另一人歎道:“我也是短視,隻怕價喊低了,别人笑我不懂行。其實哪裡要緊了?如你所說,到底不虧。”

聽了半日碎語的解緣不由得搖搖頭,邊走邊想到:《破窯賦》有句“人道我貴,非我之能也。此乃時也,運也,命也”,隻是抓住機會了才能稱一聲時運,抓不住便隻是枉然。這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人往往執著于結果,不曾注意原因。都罵這富商唯利是圖,心裡又豔羨;那富商但見其利不見其害,汲汲營營,以利為生,隻當撿了便宜,哪裡懂得福禍相依的道理?既然遇到了,少不得要幫他一幫,免得叫他丢了性命。

她走到大廳,又聽到四五個人圍在一起談天說地,言語間多涉及自己當年之事,一時大感不快。想來都說蓋棺論定,自己還活着,卻被他們如此議論,來日死了,還不知要被怎麼編排。解緣向來忌諱不吉利的詞句,現下想到“死”字,下意識呸了一聲,又跺了跺腳,惹得幾人側目,隻好故意埋怨着說了兩聲有蟑螂,又匆匆提步上二樓尋人了。心裡慶幸鎮上不少女子效仿自己戴幂笠,否則此番又是麻煩。

雲山深處,翠柏矗立,霧氣缭繞,時有虎嘯之聲。行人往往結伴依常路而行,大多不考慮另辟蹊徑。兩童子蹦蹦跳跳的,欣喜非常,卻早已岔開了裸露的土路,隐入了一片蔥郁之中。隻見二人走到一棵大樹下,商議着什麼。

“這個是你的,這個是我的,剩下八兩是主人的。八可是個好數字。”男童一邊說着,一邊給女童遞了個饅頭形的銀锞子,自己則在衣服裡放了個同樣大小的。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