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自由的同時,我也需要一份安穩體面的工作。”
溫梨曲意又不逢迎的解釋:“靳氏是上市公司,秘書職位競争激烈,現任總裁又是世人皆知的謙謙君子,今年京市應屆畢業生中有三分之二女生都投了簡曆,我隻是随大流,碰碰運氣。”
“安穩體面?謙謙君子?”
靳之行輕輕重複着關鍵詞,低沉的聲音沒有半點同情,“你知道這幾天董事會都是怎麼讨論你的嗎?”
溫梨被他看得心下一緊,不好的預感從她心底升起,“讨論我什麼?”
“他們說你是勾引我哥的狐狸精,導緻他不肯和江盈聯姻!”
“我沒有!”
溫梨喉嚨幹澀,憤怒的情緒湧上來,眼眶瞬間發熱,初愈的身體格外纖細羸弱,此刻更是搖搖欲墜。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
靳之行看着她泛紅的眼尾以及瘦得尖尖的下巴,不知道怎麼的,心口隐隐發痛。
她性子一向乖順,再氣憤的情緒到了她身上,總是神奇地點不着火。
像這樣氣得臉色發白、連頭發絲都透着憤怒的,還是第一次見。
他走近一步,“我隻是想提醒你,不想卷入靳家,想要自由安穩,就離我哥遠一點。”
溫梨置若罔聞,一雙漂亮的眼睛憤憤地瞪着地面幾秒。
“一定是因為我暈倒,靳總抱我去醫院那件事,董事會有人推波助瀾,借機彈劾靳總。”溫梨冷靜分析。
靳之行漆黑的眼底劃過一抹極淺的嘲弄,“你倒是和他心意相通,他在老爺子面前也是這麼說的,看來他私下教你不少。”
“這事還驚動了老爺子?”
“對啊,因為你,我的好哥哥連祭拜母親這麼重要的事都推遲到今日,老爺子能不對他起疑麼?肯定得狠狠教訓一頓。”靳之行幸災樂禍。
溫梨心口一陣鈍疼。
難以想象,靳遠聿今日跪在母親墓碑前的心情該是怎樣的愧疚與悲傷?
要知道,他是他母親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唯一一個每年會去看她的人了。
溫梨壓下心底翻滾的情緒,故作平靜的問,“他會被罰家法嗎?”
“别擔心,他現在也算是靳家半個話事人,不是小孩子了,老爺子不會動不動就罰。”
靳之行随意坐到角落的沙發上,價值不菲的皮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地面,語速放得緩慢,“你也别想那麼多,重點不是别人怎麼傳你,而是我哥的态度。”
溫梨這才暗暗松了口氣,長睫顫動着微微回神。
也對,她為什麼要怕?
她是靳遠聿的秘書,别人怎麼看她、尊不尊重她,不都取決于靳遠聿的态度麼?
下一秒,靳之行輕描淡寫的語氣,卻讓她又有種白日驚雷的觸動。
“他和江盈也隻是合約關系,由頭至尾都是江盈一廂情願,他隻是利用她手中的資源。你生病暈倒,他出于紳士主義抱你去醫院,僅此而已,别自我感動,他誰也不會當真。”
溫梨大腦有一瞬宕機,一時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這些年我哥身邊從來不缺優秀且有地位女人,到哪都是被撩被追的那個,想談的話,他每天一換都談不過來。”
不等她反應,靳之行低眸睨着她蒼白的臉,指尖撩起她腰間的一縷發絲,纏繞于指間。
動作有多溫柔,說出口的話就有多殘忍。
“不要被他的紳士外表迷惑,女人對他來說隻是争權奪利的工具,你對他來說也是女人,而且知根知底,更好拿捏。”
靳佑之說着,指了指自己額上的傷,眼中有着她看不懂的眸色,“他從來就不是什麼溫良君子。”
溫梨望着那道血痕,瘦弱的雙肩微微顫抖。
暗地裡,卻反被戳中反骨。
溫梨輕輕捏緊拳心,反問,“那你呢?日夜荒唐、行事暴虐,卻有爺爺寵,爸媽護。而他如果不算計,不反抗,又有誰能替他謀一條生路?”
“……”
溫梨面色肅然,雙眸直直看向他繼續說:“旁觀者或許無罪,但絕不無辜,你表面不争,實際上寸步不讓,你也在名與利的角鬥場上,又有什麼資格評判他呢?”
靳之行蹙眉,“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應該被拖出去亂棍打死?”
溫梨認真而清冷,“既然你選擇回國,選擇站在他的對立面,就注定要頭破血流。”
話落,靳之行心口狠狠一震,目光變得深暗。
對峙數秒,他猛地站起來伸出右手,虎口卡住她白皙的下颚。
溫梨被推靠在書架,吃痛的拍打他的手,“放開我……”
小小的身體被他的陰影籠罩着,意志卻沒有一絲動搖,像朵堅韌的小花在風雨中搖曳,“我是他的秘書,隻會聽他的,你别挑撥離間了,沒有用的。”
靳之行眸裡盡是偏執和陰戾,“你甚至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打我?就覺得我活該頭破血流?”
“不用問也知道,這次造謠彈劾他的人,是你安排的吧?不是你安排,也是你媽替你安排的吧?靳之行,你躲在背後算什麼男人!”
“……”
靳之行氣極反笑,舌尖抵了抵腮幫,大掌改為捏住她的下巴擡起。
“你是不是喜歡我哥?嗯?”
他問着,俊美的臉龐緩緩下沉,像是要吻下來。
溫梨錯愕,本能地偏過頭。
他的唇堪堪擦過她粉白的臉龐,附上她的耳尖,溫熱的呼吸撩過她的耳朵。
溫梨吓得往後縮了縮脖子。
忽然,她聽見他低沉又邪惡的聲音響起——
“你要是敢愛上他,愛上一個從小欺負我的人,我會用一萬種方式折磨你,讓你體會什麼叫欲、生、欲、死。”
溫梨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還沒來得及問他是不是精神分裂,可惜靳之行走得極快,轉眼功夫,他已經從露台護欄翻走了。
“……”
不止是個變态。
還是個身手不錯的變态。
什麼叫防君子不防小人,此刻被演繹到極緻。
溫梨人都被吓傻,第一反應就是給康叔打電話,要求給露台加裝防盜窗。
康叔和甯佳佳拎着食盒回來的時候,房間裡能開的燈全開了,溫梨抱着自己,像貓咪一樣縮在床角。
“怎麼了這是?”甯佳佳吓了一跳,忙去探她額頭。“沒發燒了啊。”
溫梨仍是沒精打采。
見人如此,康叔二話不說給靳遠聿打電話彙報。
半晌,他把手機遞到溫梨面前,“靳總找你。”
溫梨這才緩過神來,接過手機,調子微顫,“喂。”
靳遠聿靠在車身上,嘴角咬着煙蒂,略顯蒼白的俊臉上還挂着兩道淺淡的傷。
“發生什麼事了?”他嗓音很低,透着一絲懶倦。
縱然不是面對面,隔着屏幕溫梨仍是能精準捕捉到他情緒的低落。
她鼻尖倏然泛酸,心裡的負罪感更是強烈。
“你在哪?”她輕聲問。
“山頂,這裡很冷。”他自顧自的調侃,“天氣預報說今夜港島有雨,我站這裡老半天了,雨都不敢下。”
“……”
沒想到靳遠聿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
外表斯文矜貴的人開起玩笑來有點痞痞的帥氣,落在旁人眼中不止是幽默,也是極其吸引。
她能想象他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