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謝哥怎麼來了?”
“探班啊。”譚謝帶了些蛋糕來,人人都有,面子上做足了工夫,不怕别人背地裡說。
“探誰的班呀?”他們覺得不可能是來探自己的班,畢竟到現在聯系方式也沒得到他的。
“他倆。”
譚謝指了指正在遠處走戲的兩人,跟主演們擺擺手就往那邊走去。他前兩天才知道無相也參演了龍門秘錄,這才趕完行程飛來探班,真心覺得巫鎮裕不夠意思,無相入圈居然不跟他講。好歹,他手裡的資源分幾份給無相也夠他成名的,巫鎮裕到現在防他還是跟防賊一樣。要不是他問無相,估計殺青了也沒人跟他講。
“诶唷,譚大明星還肯來我這個小劇組?”導演看見他,拿他拒絕出演男三一事調侃他。他張大眼睛喊着:“冤枉啊,我要來了還有巫鎮裕的事兒?他要是不來您怎麼撿得到這麼合适的展無許呢?”導演咧出笑,不是真心記恨他,知道他的工作大多數時候不由他來決定,拿食指虛點他幾下,回:油嘴滑舌,你來也不一定比小巫演得好。
“那也是,巫鎮裕天賦相當不錯呢。”
譚謝跟巫鎮裕對視,點頭就算是問好,視線落在無相臉龐,沖他擠了擠眼睛,他跟沒看見似的,沒什麼反應。導演順着話誇獎巫鎮裕,倒是這裡頭的貨,好好磨兩年我就要求他來做我的男主了。譚謝的眼睛問他怎麼不理我?嘴巴答複導演:“那巫鎮裕真要謝謝您的栽培了。”
巫鎮裕捧着笑附和兩句,眼睛的回答譚謝沒看懂,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們聊完客套話,準備工作順利完成,導演拉譚謝到監視器後去看戲,沒給他問巫鎮裕“到底怎麼了”的時間,喊了開始。他打算拍完這場戲之後再去問。
這場初遇戲跟他們實際的初遇高度類似,或許世間所有的初遇均可以重疊在一起。看到對方的表情就知道想起來樹下的那一晚,在此刻他們既是巫鎮裕與無相又是左際中與展無許。說着你是哪個門派的呀?心裡想的是你為什麼逃出來呀?譚謝被這一場戲表現出來的戲劇張力感染,頗驚訝地望望他們又望望監視器。這一條順利拍完,導演誰也沒罵,喜滋滋地說特别好,特别靈動,我們保一條。
于是再次遇見,他們感到喜悅,若人生能夠一遍遍地重新遇見就好了。随着導演喊咔,無相的所有戲份宣告結束,殺青了。巫鎮裕從角落裡捧出一束花給無相,在他耳邊說:“第一次跟你講殺青快樂,殺青快樂。”無相摸着花朵,笑得比花朵還花朵。鄧雪亭跟陳尋文把花放到他的身邊,排隊擁抱他,跟他合照,祝他殺青快樂。
譚謝也帶了花來,獻給無相時問:“剛剛跟你打招呼怎麼不理我?”
“我怎麼不知道你跟我打招呼了?”
譚謝重複擠眼睛的動作:“就是這樣啊。”
“哪樣啊?我現在看不見,禁止做表情代替語言。”無相沒大所謂地回答他,跟着巫鎮裕回座位吃藥。醫院開的藥又多又貴,每一樣都苦,吞進去苦味還會返上來。不能不吃,不吃巫鎮裕就要說不是說好了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嗎?眼淚比藥苦。就算吃了又吐出來也得吃,他吃藥不是治病,是安巫鎮裕的心。
“上次見面不是隻有一隻眼睛看不見嗎?”譚謝追過來問,看着他吃跳跳糖似的吃藥,怔愣片刻,沒等無相回答,拉過巫鎮裕問吃的是什麼藥?什麼病?
巫鎮裕不知道從何講起,隻好說:“醫生也不确定是什麼情況,說隻能吃藥來看看情況,反正不是很好。”
“去其他醫院看過沒?”
“還沒有,你有沒有什麼推薦的醫生?”
“你把檢查的那些報告給我吧,我帶去找醫生給你們問一下,有希望再過去,長途跋涉不是辦法。”
譚謝望了望無相,發現他平靜地含着玉,臉頰朝向他們,在聽但不在乎結果似的,忍不住問無相:“你就不怕死嗎?”
“不怕,死不可怕。”無相隻害怕巫鎮裕痛苦,失去快樂、幸福的生活。譚謝失語了,和他們坐在一塊兒,卻沒辦法打起精神和他們說話、玩鬧,一心投入到“無相會死”的悲劇裡。不明白他們怎麼有辦法從這樣沉重的事件中站起來,像沒事一樣玩耍、大笑、讀書,就算無相不在乎,巫鎮裕難道不在乎嗎?
譚謝離開前問巫鎮裕這個問題,巫鎮裕沉默片刻說:“如果山山想要說笑話,我就會笑;如果山山被誇獎,我就會炫耀;如果山山想要讀書,我就會讀書……總之不能讓真正承受傷痛的人來安慰我,其實我已經哭過很多次了,可是不能總是哭,生活還要繼續。”
“生活還要繼續。”譚謝喃喃,随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有需要随時打電話,記得把報告給我一份,地址我短訊傳你。”
“多謝你。”
他們分别,無相知道他們說完話,背着挎包鑽到巫鎮裕身邊,挽住他的手臂說回家吧!挎包裡插滿從花束中抽出來的鮮花,在他身上像一座微縮花圃。
“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