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多寒涼。
一輪明月挂在天邊,依舊照着屋前的那條小路,屋外與屋内皆是一片寂靜,桌上的油燈火焰晃了又晃。
孩童笑聲伴着寒意從秦硯耳邊炸開,擡頭和宋子京對視,他立馬就明白這聲音不止他一個人聽見了。
現在兩個選擇,要麼開門直接剛上去,要麼裝死當聽不見。
兩種都有各自的風險,不過是衡量利弊罷了,看宋子京神色,就該知道門口站着的不是人。
宋子京擡起手:“我有個辦法。”
敲門聲如同附和他的話,猛烈地響起,要是把先前那兩下比作輕聲細語,現在這場景就是狂風暴雨。
撈過桌上的符紙,宋子京甩了兩張給秦硯,自己抽走一張,站起身就沖着門去了。
秦硯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他胳膊,眉頭擰起。
“你幹什麼?”
“開門啊,等他破門而入不就完了?”
“那你就要打開門放他進來?”
“誰說我要放他進來了?”
宋子京挑挑眉,晃了晃手裡的符:“等下我一開門,你拿好符别動,等我走了你再關門。”
秦硯聽出來他要按照昨天晚上那女人的思路将小神的目标引走,他們的屋子所在位置不在村口,但小神準确地找到這間屋子,明顯是今夜選中了他們。
選中。
這個詞在秦硯的嘴裡咀嚼了一番,直覺哪裡不對。
小神選擇的标準難道是随機的嗎?還是有觸發條件的?
秦硯看着宋子京走向門口,将符紙拍在手心,定定地看向門口。
木門被拉開了。
門口空無一人。
但月光照下來,秦硯在地上隐約看到了一個矮小的影子,晃動扭曲。
影子搖晃着,即将走進屋子。
與此同時,宋子京邁出腿,右腳已經跨出門。
但他馬上就停止了下一步動作,因為有個身影更快,直直從他身邊超過去,兩個跨步就出了門,沿着門口的小路向左拐去了。
秦硯幾乎是沒有一刻耽擱,上了小路就朝左走,早上他已經摸過路線,沿着這邊出去房屋最密集。
他看不見小神,但能感覺到,有道視線就追在他的身後,跟着他拐上路了。
那視線一粘上來,秦硯右手上的靈燭印記立馬開始發燙。
昨天晚上那女孩來時說,她隊友被小神選中帶走,這說明小神的選擇是有指向性的,它可以選擇個人作為目标。
既然有選擇,必定就有選擇标準,雖然秦硯不知道選擇标準是什麼,但在剛剛宋子京開門的那瞬間,他身上的寒意幾乎是從頭爬到腳。
他明白,今夜小神選擇的是自己。
所以他肯定要出來,轉移目标這件事隻能他來做。
小路左轉已經到了頭,秦硯輕車熟路順着右邊一棵樹下拐過去,拐上了另一條筆直的路。
他們早上隻是摸清了地形,對于哪間屋子裡住的是誰他并不清楚,隻要不進到許裴和林雪芥的屋子裡,剩下的先過了今晚再說。
這片房屋的密集度很高,所有的路幾乎是又小又窄的一條,秦硯側着身子從小路快速走過,身後的視線死死追了上來。
天黑的太快,該有的氛圍卻一個都沒落下,明明是很快速地暗了天,這村裡的村民卻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甚至連半盞燈火都沒有亮起。
秦硯側着身子,提高了速度,飛快穿梭在房屋之間,身後的寒意也越爬越快,在這片寂靜無聲的追逐裡,秦硯甚至感覺自己能幻聽到身後的腳步緊緊追着不放。
他看不見,但總歸算是有點感覺,眼看着還有兩步就要走出這條小路,秦硯又一次加快了腳步,準備找一間目标房屋。
誰知他還沒走出去,那路口沖出個身影,攔住了去路。
秦硯擡眸,對方是個女孩兒,他完全沒印象,但看她穿着能明白她不是村民,多半是來拿繡鞋的人。
在看到她的那瞬間,秦硯瞳孔驟縮,還沒開口,他就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什麼東西以極高的速度沖了過來。
不過數秒,寒氣直直略過秦硯,沖着前方飛去了!
那女孩見到他,先是驚訝,而後才是驚恐。
她眼睛瞪的極大,隻一瞬間,她就定在原地不動了。
樹葉婆娑搖晃。
原先卧在路邊的兩隻黃狗也不叫了,就連最後一點蟲子的振翅聲在此刻都消失不見,秦硯猛地止住腳步,看着面前的女孩開始目光渙散。
緊接着,她緩緩擡起左臂,猛地向後以一種極其離譜的姿勢甩去!
她的脖子開始扭動,甚至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原先定在原地的姿勢,此刻也開始變得詭異,腿和腳開始向不同的方向彎折,硬生生将腳踝扭斷!
秦硯向後退了一步。
“咔嚓”“咔嚓”骨頭斷裂的聲音越來越明顯,女孩開始走動。
她此刻的四肢像是被人當作玩具一般扭曲,但她依舊緩緩轉過身去,面對村後方的田地。
右手手心的靈燭印記不斷發燙,秦硯死死摁着,感受灼熱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