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進現場,拉開隔離帶。黑雲在見到屍體前,先嗅到一陣極為淺淡的血腥氣,若不注意很容易忽略。他信念一動,擡腳就要踩進隔離帶内。
“等一下,黑雲。”餘禮願遠遠地喚住他,快步走過來,“别亂動。要進去的話,穿上鞋套。”
而後他歎息一聲,蹲下來拍拍黑雲的小腿,示意他擡腳。黑雲忍氣吞聲地等他站起,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滿道:
“我自己會做,不要小瞧我。”
餘禮一點頭:“知道”。拉起警戒帶,沖他的犬一歪腦袋,黑雲于是乖乖地鑽進去了。
場地的中央躺着男人的遺體,由于建築空置的時間太久,塵土和泥灰飄至警犬眼前,讓他狠狠抽了幾下鼻子。餘禮貼心地找出口罩給他,一面偏過頭聽老毛的判斷:
“這死亡時間,得超過一周了。”老毛在地上抹了一把,血迹早已幹涸了,他皺緊眉頭,“這樣的追蹤會很困難。”
他去看李正陽的意見,發現自己的主人從電話裡擡起頭,一句也沒聽進他的說話。
“當然,當然。”李正陽說,“多謝市局的同志們支援,我這會正在現場。”說罷匆匆忙忙地跑回路邊,仰着脖子來回張望。
餘禮心中搜查不能即刻開始,便在現場遛起彎來。黑雲跟在他的身後,顯然是迫不及的的樣子,尾巴亂晃,讓餘禮不忍伸手去揉它。
“喂!”黑雲扯回自己的尾巴毛,挑着眉正想抱怨。隻見餘禮将食指放在下唇,露出熟悉的壞心眼的笑,悄悄眨了眨眼:
“你想不想破這個案子?”
“哈?”黑雲說,“怎麼破?就憑咱倆?”
“那就是想了。”餘禮笃定地說,“常理而言,法醫和勘驗員都是有必要的。不過,我瞧你這會也不想傻等着,是不是?”
黑雲沉默,狐疑地盯着他。而餘禮顯然不如他印象裡的循規蹈矩,相當故意地的壓低音量:“——想、還是不想?”
黑雲烏溜溜的眼轉了半圈,小聲說:“……不。”
餘禮便露出了然的微笑。他扯扯黑雲的領口,将他的腦袋拉低了些,輕輕貼在他臉側說:
“那我們得冒一些‘風險’……呵呵,不過嘛,第一次正式任務,是很有紀念價值的一件事哦。”
黑雲的眉心又在跳了,隻見餘禮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條濕帕子,用其一角去沾地面的血迹——正是被老毛抹過的一小片,因此他“惡意破壞現場”的行為将很難被查證。
餘禮将帕子湊到他鼻下,因為倆人的身高差,他又在扯黑雲的衣領。黑雲帶着滿臉的不情願弓下了背,實則尾巴又開始興奮地畫圈圈。他感受到餘禮的掌心覆上自己的眼,因此柔軟的觸感和刺鼻的血味都開始變得清晰,冥冥中一道無形的線在腦中蜿蜒、串聯,而後黑雲睜開眼睛——
“我找到方向了。”
入眼便是餘禮滿含鼓勵的目光,黑雲變臉似的抿起嘴來,腳下的步伐卻絲毫未停,目标明确地奔向某個方位,他的身影轉眼間就消失在現場。
餘禮過了會才跟上,黑雲等他已久,指着地上的東西道:“這是從現場帶走的。”
那是個遺棄在路旁的背包,餘禮拍了兩張照片,又帶上手套仔細檢查了,認出它是某款經典的女士背包,包裡的内容物早就被掏空——黑雲僅僅是依靠襯布上的一滴血迹追蹤到的線索,這說明在案發時,包很可能是敞開着的。殺人者因此從包裡拿走了所有東西。
黑雲的耳尖抖動一下,餘禮看出他的躁動不安,溫聲問他:“你還發現了什麼?”
他的犬一言不發,再一次扭頭沖了出去,目标明确地越過小徑,穿過灌木,直奔草叢中央的某處土丘。
他沒能找到工具,幹脆以掌心作産,不管不顧地挖開表土。或許犬生來便有挖掘的本能,黑雲正覺得飙升的腎上腺開始失控,腕上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
“放松,黑雲。”餘禮仍是不緊不慢的,語氣中含着笑意,“已經足夠了,乖,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