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孩。”李正陽說。他嚴肅的目光掃過在場警犬們的身軀，黑雲注意到老毛的背瑟縮了一下，仿佛在等待指令。

“不，老毛，今天你休息。”李正陽一邊下令，一邊将手指一點，“實習生們，别發呆——幹活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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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您，非常麻煩您……警官，您一定要找到我的兒子，他年紀小，記不得路……嗚嗚，自己找不回來的呀。”

黑雲呆滞地望着眼前不斷鞠躬的女人，雙手被死死扣着，一絲也掙脫不開。他隻好求助地去看餘禮，沒想到他面容帶笑，竟是看得歡呢。直到黑雲忍無可忍露出惱火的表情，他終于施施然前來解圍：

“請不要擔心，女士。”他露出一如往常的溫和笑意，熱切地将家屬的手接過來，“我們一定盡自己所能——為此，還需要你提供更多線索呢。”

黑雲終于感覺解放了，旁觀餘禮進行熟練的安撫和問詢，這下看戲的可換成他了。女人點頭哈腰地抹着眼淚，連聲哀歎不成器的兒子“隻一轉身就沒了蹤迹”，而後又說起平時“乖得很”，今天帶出來玩，竟然就發生這等不幸。

“警官啊警官，求求您，一定帶他回來啊……”

“我十分體諒您的心情。”餘禮的筆尖懸在記錄本上，始終未記下一字，“能請您描述一下令郎的長相嗎？為了提高尋人的效率，我們也會在内部平台上同步尋人啟事。”

女人一邊抽噎一邊道：“他生的混白，隻有額頭偏黑，塌鼻梁大眼睛，眼睛是藍色的……”

黑雲越聽越不對，忍不住打斷他：“您兒子是混血？”

“額，也算吧。”女人結果餘禮遞來的紙巾，好歹不再哭了，“田園和布偶貓的混血，瞳色遺傳自他的爸爸。”

……原來是個貓兒子。餘禮筆尖一頓，不動聲色合起了本子，揉着額角道：“行，還是讓我們看一眼照片吧。”

這倒是一目了然，女人手機裡大半是白毛藍眼的“兒子”照片，看的出被喂養得油光水滑，得到過精心照料。

黑雲不喜歡貓，見狀不由瞥了瞥嘴，又不由想假如走失的是他這頭“寵物”，作為訓導員的餘禮又會以何身份報案。若稱“男友”想必将重蹈今日覆轍，若為“主從”，他二人的關系顯然又不止于此。

于是黑雲就高興了。情窦初開的小犬光是看見餘禮不斷開合的雙唇，隻恨不能立即吻上去，讓那雙唇中突出更暧昧更親密的柔情蜜語，而非公事公辦的做派。

“黑雲。”餘禮叫他了，說話時轉過身來。他晶瑩的目光投在犬的身上，叫黑雲都無心聽他的指令：

“我們從前面的路口開始，這位女士的貓是在那走失的。”

他頓了頓，注意到黑雲愣神的樣子：“——黑雲？”語氣變嚴厲了些，“你之前怎樣答應我的？”

聽從命令，是了。黑雲記起餘禮曾經承諾過的，暗暗湊到他眼皮子下，故意似的提醒：“當然記得。也記得你說，非工作時間可以全聽我的。”

餘禮挑起眉，大抵在回憶自己何時說過這話，半晌猶豫地點了下頭。他擡手敲了黑雲的額頭，警告他：“正經點，拿出‘上班’的狀态，你現在是‘我的’警犬！”

黑雲連道“好”，露出他自以為最迷人的微笑，晃着腦袋去了被知人的走失現場。芙蓉街道内本身少有住戶，房地産大興的幾年新建的數個樓盤，如今也大都因施工方的問題停擺。市政規劃的無邊界公園倒是如期完工，趁周末來踏青的都市麗人不在少數。

女人是其中之一，黑雲執行警犬的工作時，她恨不能從車後箱裡掏出貓兒小時候的尿不濕來，幸好餘禮及時組織了。最終他們選定貓崽最愛的一隻毛毯作為嗅源。

這次搜尋的難點在于環境，人來人往的交通要道上汽油和車尾氣，行人身上的香水味、煙味，全都是幹擾之一。不過比起基地裡刻意刁難的考題，嗅源清晰、行蹤明确的貓的走線難不倒黑雲，他很容易從繁雜的氣味因子中找到了目标，徑直往行道樹旁的灌木叢裡鑽去。

敏銳的耳朵顫動着，漸漸聽清幼貓嬰兒般的啼哭聲，它被樹上的高度吓壞了，正窩在樹杈之間瑟瑟發抖。昆明犬長腿一邁，眨眼便攀上了樹幹，護着目标輕松從高處跳下，這時餘禮才帶着報案的女人趕到，他炫耀似的拎着小貓的後頸，它扭動着身子讓自己跳進主人懷中。

“怎麼樣？”他眨着眼睛，一點不害臊地讨賞。

餘禮順勢賞了他一個輕笑：“幹的不錯。”他小聲說，“現在不怕貓了麼？”

“從沒怕過。”黑雲從鼻腔裡發出“哼”一聲，“讨厭歸讨厭，作為一頭犬，我單純看不慣這種什麼也做不到還隻會撒嬌的生物。”

餘禮“呵呵”笑了起來，目光相當刻意地落在犬的身上。黑雲頓時有些炸毛：“什麼意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