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工作的事,餘禮大有章法和流程可循,但古今哪有警犬和訓導員處成他們這般?粘糊糊亂糟糟、剪不斷理還亂,實在是讓人頭疼。
“餘禮,餘禮?”這小犬還執着地在他眼前亂晃,“想什麼呢,你不高興?”
餘禮窩在黑雲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凳子上,面色苦惱,聞言擡起眼皮瞥他一眼:“高興啊,我當然高興。你現在是正式警犬了,估計再過幾天任命就會下來。”
“這有什麼可高興的,本來的事。”黑雲抱起手臂,得意地眯起眼睛,“倒是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我當然記得。”餘禮說,“很遺憾,我的記憶力比你猜的好些,隻是……這着實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和黑雲像我父母那樣相處,我想象了一下,可能确實做不到。但是——”
“我們可以慢慢來。”黑雲的語氣聽來躍躍欲試,聽到餘禮的答複後,更是毛毛躁躁地湊上來,“比如,從這裡開始……唔、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
于是餘禮碰到了黑雲的唇,他們呼吸交錯着,在很近的地方互相對視。黑雲又看見那顆位于餘禮額角的、微小的紅痣,它像一個漩渦,從黑雲第一次注意到它開始,他就有這樣的沖動了——一吻結束的時候,他用唇蹭過那塊皮膚。
餘禮的身體随之一顫,這股輕飄飄、羽毛似的搔癢觸感實在讓他陌生,他努力穩住吐息,誰知黑雲就此遠離的他。
……還一副滿足的模樣,當真青澀得緊。
餘禮悶笑了一下,心情莫名愉悅了些。黑雲一頭霧水地看着他,不依不饒地追問:
“你笑什麼?”
“沒,不重要的事。”餘禮笑得更歡,黑雲覺得他的尊嚴被冒犯了,便去擰他的腰。餘禮将他的手打了下去,拍拍衣擺,站起身來。
“晚上我會再來一趟,玉蘭各街道有不少派出所裡确人,我們大概會被分到那去,以後不會留在基地裡。所以,如果有什麼要道别的朋友,現在可以去找他們。”
餘禮看面前小犬還是呆呆的,好心補充了一句:“當然,也不要擔心,畢竟我會和你一起——”
他的尾音飄忽了一下,因為黑雲突然沖上來抱住他,餘禮的背重重撞在門上,走廊上有路過的犬被這聲響吓了一條,淩亂的腳步聲随之遠去。
他們在跑跳、笑鬧,慶祝自己一去不返的學生時代,通常的年輕人在這時候,一定都在發了瘋似的和同伴慶祝,唯有眼前的傻瓜……
餘禮偏頭貼上昆明犬沾着碎發的後頸,用雙手環住他的腰,心想:隻有你在忙着和長者談戀愛,這樣的青春期怎樣想都不對吧。
但黑雲不是在乎“正确性”的人,他從一開始就叛逆得要死,随心所欲得不行。餘禮不乏嫌棄地和他擁抱,另一方面卻滿是羨慕——他是被愧疚和責任裹挾的人,永遠做不到像黑雲這樣自由自在、有話敢說……
也許當初的随口一言,不小心說出了他心裡話,餘禮歎息着想——強勢的、直率的、聰明的——條條款款,無一不指向黑雲。
——這頭命中注定,獨屬于他的的小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