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哥,黑哥?……黑雲!”
巴薩張開五指,在黑雲眼前揮了揮,看昆明犬眼色一晃,總算回過了神,這才頗不滿地表示:“真是的,自從黑哥外出任務回來,總是這麼心不在焉的——你碰見了什麼,和我講講呗?”
馬裡努阿犬眨巴着眼睛,蹭啊蹭啊貼近黑雲的臉,讓他無法再發呆。黑雲啧了一聲,嫌棄地推開巴薩的腦袋,腦中一瞬間閃過任務時的種種經曆,包括餘禮的笑、餘禮的傷,與餘禮相伴時遭遇的種種前行……還有那最後一刻的擁抱。但這些他都不打算和巴薩分享,因此他隻是冷淡地回答:“沒什麼好講的。”
“這下好了,黑哥也和我生分了。”巴薩遭了他的冷臉,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百無聊賴地戳弄餐盤裡的饅頭,嘟囔着,“老大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下訓都不來看我了。所以我真羨慕你,黑哥,聽說餘警官還會每天叫你起床呢!”
黑雲高高地挑起一邊眉:“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巴薩瘋狂點頭,傻乎乎的。黑雲嗤笑一聲,今早他被餘禮惹火的起床氣可還沒散盡呢,但要是讓他把餘禮讓給巴薩……黑雲略一思考這樣的情況,當即給巴薩否定了:
“不,想的美,夢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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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想進去,裡面的人想出來。”
當天訓練的時候,餘禮聽巴薩撒嬌一般拿黑雲的惡劣事迹向他告完狀,一如既往好脾氣地揉揉小犬的腦袋,安慰他,“所謂圍城,就是如此吧——不過,趙班長雖然忙,但也總是很關心你呢。”
他擡頭越過休息中的陣列,毫不意外地對上了趙志雲關心的視線。他唇角微勾,拍拍巴薩的肩,溫和地告訴他:“你老大在看這邊呢,快過去吧,訓練要開始了。”
巴薩的耳朵翹了翹,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還是你好,餘禮。黑哥從來一句軟話都不會說。”
餘禮聞言失笑,眼神意有所指地一轉,看向旁邊的黑雲。黑雲不滿地回瞪他一眼,語氣頗不耐煩地驅趕巴薩:“知道了,還不快去。”
“去了去了。”巴薩活潑地朝他們揮了揮手,蹦蹦跳跳地鑽進人群中去了。
餘禮看他歡脫的背影,餘光掃過他某個一點不坦率的搭檔,調笑似的沖他一眨眼,意味深長。果不其然,黑雲當即便炸毛了。
“這麼喜歡,你大可以去當他的訓導員。”黑雲抱着手臂,傲嬌似的一扭腦袋。餘禮看他那别扭樣,更是得逞似的發笑,順從地陪他演下去:
“可我無法割舍,怎麼辦呢——黑雲,你和巴薩,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他邊說邊笑,果不其然看見黑雲狀似惱火地将視線轉回來,兩手不安分地去抓他肩膀,罵道:“渣男!”
天知道他在心裡這樣譴責過餘禮多少次,嬌嗔似的罵詞脫口而出,倒顯得黑雲更像個惱羞成怒的怨婦。說罷,連他自己都笑了,幹脆順勢壓倒在餘禮肩上,沒骨頭似的,險些将餘禮壓得一個踉跄。成年犬的體型實在是誇張,餘禮半身後仰着扶住他,笑着求饒:
“好了,起來了。”
他拍拍黑雲的胳膊,他的警犬果真起來了。自蘇鐵山回來,餘禮明顯感到黑雲與他親近了許多,也乖順了許多……但他直覺在黑雲莫名的轉變下或許潛藏着某種不可言說的秘辛,它像一個定時炸彈般籠罩在兩人的關系上,讓他不得不時刻警惕。
“好孩子。”他習慣性誇贊了一句。作為訓導員,對警犬作出的服從行為及時進行反饋,總是有必要的。但黑雲不像其他小犬那樣會為訓導員的表演歡欣雀躍,甚至他連一點高興的表情都沒有,隻是撇撇嘴,很不屑的樣子。
于是餘禮又拍了拍他的肩,輕松地給了他一個擁抱,明明隻是一觸即分,他卻能敏感地察覺黑雲的唇角因此上翹了一分。他在心中滿意地一點頭,這是餘禮的最新發現,蘇鐵山之行中他和黑雲磨合的最新成果——黑雲喜歡肢體上的接觸,一個擁抱比千百條語言上的鼓勵更有效果。
如他所想,黑雲的表情明顯不那麼僵硬了。這是因為當餘禮的擁抱離開時,黑雲恍惚間仍在感受他胸膛之下心髒的振動,它躍動的頻率一如既往地穩定,有某種讓人安心的魔力——這是他在蘇鐵山時便自然而然感覺到的。
餘禮不知道這一點,黑雲也不想把這點矯情的想法說出來,平白惹人嘲笑。因此他故作雲淡風輕的樣子,一點也沒說服力地表示:“别拿我當小孩子。”
“不會的。”餘禮滿口應是,但黑雲偏偏就是知道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下一次他照樣還會是這副哄小孩的語氣,倆人間重複的對話早已不知進行了多少次。
但今天,餘禮似乎還有事要說。
“我想,下訓後你沒有别的事要做吧。”
黑雲正在無聊地踢地上的石子,随口答:“能有什麼事?呆在基地裡,不每天都是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