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麼複雜，黑雲，因為你是我的警犬，所以我不允許别人來指手畫腳，就是這麼簡單。”

“你的上級也不行？”

“不行。如果你還要問，那麼，連你自己也不行。”

強盜邏輯，黑雲在心裡“啧”了一聲，果然稍有些名望的年輕有為人士多少都有些怪癖。他盤腿坐得酸了，大剌剌換了個姿勢，一手随意地撐在膝蓋上，托着下巴打量餘禮。餘禮坐在床沿，為了和他說話向外挪了些許，兩腿微微分開，坐得很規矩，但黑雲知道他腦海中的理念霸道得像個部隊刺頭，裝的倒是挺好。

見他又沉默下來，坐在地上開始發着呆眼神亂瞟，餘禮看了也不免好笑道：“所以你特意來找我，不會就為了問這一件事吧？”

大意了。黑雲惶然嗅到幾分危險的氣息，果然和餘禮的每一次談話都是刀光劍影，一刻也不能放松。他剛以為自己占盡了上風，餘禮便用輕飄飄一句話又将住了他。

“當然不是！”他矢口否認。

餘禮可能看出了他的心虛，但貼心地沒有戳破，聽他視線閃爍着胡編亂造：“有個很重要的事情，趙志雲說還沒确定，但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趙班長，黑雲。”餘禮溫和地提醒他。

“好，趙班。”黑雲撇撇嘴，順勢着應了，餘禮當即擡頭看他，視線裡滿是驚喜。但黑雲像是刻意略過般說得飛快：“附近縣區有個山地搜察的增援申請，遞到玉蘭基地來了。但山林面積太大，基地這邊缺人手，趙志雲——趙班說這次行動會有預備犬參與。”

餘禮聽了有些訝異，這樣的機會在正式的警犬中都是少見的，如今居然給了預備連隊，可見對這批新興力量真是很受重視。

“那很好啊。”他說，“你想去嗎？”

黑雲沉默了一會，像是在做一個慎重的決定。他頓了頓，方才回答：“要訓導員、班長，甚至宿管，一堆人批準。要表現優秀的才可以去。”

餘禮想了想黑雲往日非曠課既遲到的習慣，不禁也沉默了。但他還是說：“那都不是問題，你想去的話，我都可以幫你，黑雲。”

他輕聲喚他的名字，像是在叫醒裝睡的人又唯恐擾了他安神。黑雲感受到他盲目信任的目光，低下頭，很小聲地告訴他：“……誰不想呢？”

“那就去吧！”餘禮笑了起來，像鼓勵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左掌擊右掌。看黑雲還坐在地上，便蹲下身來與他平視。

黑雲猶豫着說：“但是……”

餘禮說：“我說可以，就是可以。你不是那麼優柔寡斷的性格啊，黑雲。”

每次他在句末溫柔缱绻地加上自己的名字，黑雲都莫名覺得心髒空跳一拍，剛一擡頭，又乍然在極近的距離對上餘禮琥珀般精緻的眼睛，更是吓得呼吸都忘了。

他胡亂支吾着應了一聲，迷迷糊糊間聽餘禮接着道：“對你的訓導員稍微有點信心，我們可不是新兵蛋子配小犬的組合——看這個。”

餘禮笑着，取下墜了一道銀杠并二枚四角星花的警司肩章，放在黑雲的手上托着給他看。黑雲看看自己空蕩蕩的肩章，又看看餘禮的，瞬間感受到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重量，頓時更沉默了。畢竟餘禮自有功勳加身，他不算“優秀”，又有誰算呢？

他屏住呼吸，聽餘禮帶着笑的承諾：“訓導員和警犬是一體的，我們是搭檔啊，黑雲。記住了，我的榮譽就是你的榮譽，這次，我帶着你，所以别擔心……小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