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薩今天訓練的時候格外心神不甯，比起“直覺”，他更願意把這一預感稱為“馬裡努阿犬的第六感”，或許“馬裡努阿犬感應”聽起來更酷一些。總之，他很有信心地認為，自己馬上能進化成為“狗狗俠”了。

休息時間他壓抑着激動的心情，将這種即将獲得神秘異能的特殊前兆告訴他的老大——老大，同時也是預備犬連隊第二班班長，趙志雲——聽了他的話卻隻是溫柔地撫摸着巴薩的狗頭，告訴他這周内不要再看《蜘蛛俠》大電影了。

不論如何，巴薩相信這種預感并非無中生有，而事實也恰恰證明了這一點。看到黑雲出現在訓練場時，他甚至驚異到忘記了口令。

彼時趙志雲正在配合他進行服從性訓練，察覺到小犬的東張西望心不在焉，他吹了一聲哨，于是巴薩飛快地立正站好，全身注意力又牢牢回到了趙志雲的手勢上。

巴薩剛來玉蘭基地不久，最初趙志雲選中這古靈精怪的小東西時，他比現在更跳脫，訓練時長超過兩個小時就開始三心二意，服從性訓練對他而言更不是容易事情。

與之對比強烈的是如今巴薩目不轉睛地盯着标志物的樣子，那條一興奮就開始胡亂甩動的卷尾也安靜地垂下，趙志雲心中寬慰，隻道果真是沒有不合格的犬，隻有不合格的訓導員。

餘禮和黑雲來到訓練場時，正看到這幅場面。

趙志雲将那枚紅球當着巴薩的面展示，放進上衣口袋裡，巴薩的耳朵當即高高豎立起來，趙志雲就知道，他準備好了。隻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就蹿了出去，趙志雲帶着标志物遠遠跑在前面，巴薩在後頭追緊緊追着，極快的速度讓他化身一道白色的殘影，數秒不到就追上了訓導員。

要讓年方四十的趙志雲和年輕力盛的小犬比拼速度，多少還是難為他了，但服從性訓練的目的并不在于此。今天巴薩的狀态很好，趙志雲很滿意，他一把抱住蹦進他懷裡的巴薩，大力揉着愛犬的腦袋，拍着他的肩膀，大吼道：“幹得好！幹得好！”

訓練狀态下的趙志雲，和日常生活裡剛毅嚴肅的樣子很不一樣。他幾乎使勁渾身解數隻為了獎賞完成訓練的巴薩——警犬的訓練獎懲大都不能以物質代替，這一點黑雲是知道的，但無論多少次看到警犬和訓導員如此熱情地抱在一起，都讓他十分難以接受。

一但帶入自己想象，那簡直就是地獄！

黑雲不忍直視，轉頭看向餘禮，餘禮的神情自然，正在抱臂觀摩趙志雲和巴薩的訓練，像在做一場嚴謹的評估。察覺黑雲的視線，他松開掐着下巴的手，看向黑雲：“怎麼了？”

黑雲一言難盡地答：“不，沒什麼。”

餘禮看了看他，又看看前方的大型人設崩塌現場，似是明白了黑雲内心所想。他像是覺得有趣，低頭笑了一下，問黑雲：“不喜歡這樣嗎？我之前帶的孩子也很喜歡抱抱。”

“……”黑雲不理他，連耳朵都别過去了。

餘禮在他身後無聲地笑，黑雲折着耳朵裝作全然不知，好在這讨厭的男人還有一點點良心。

“好吧。”餘禮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換一種溫柔點的方式。”

但他話語裡的笑意早已掩飾不住了。

等趙志雲帶着巴薩示範性地做完一套訓練，衆人才注意到這對姗姗來遲的搭檔。趙志雲是唯一不對此驚訝的人，他看到餘禮來了，闆着臉沖他們的方向一點頭，餘禮心領神會地敬禮喊報告，趙志雲再一點頭，他便無比自然地帶着黑雲入列了。

然後，趙志雲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開始訓話：“犬的訓練——每一天都不能放松。”

“訓導員和犬之間的信賴關系，都是在訓練裡培養出來的……”

這些基礎的理論衆所周知，趙志雲此刻特意提起，無非是在意有所指地警示某人。各色視線在班級隊列中飛掃，而後默契地看向隊尾——剛剛入列的黑雲。

餘禮向右偏了點身子，也擋不住那些好奇或打量的目光。趙志雲幹咳一聲，那些眼神瞬間挪開，規矩得宛若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