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的兒子不僅并沒有像消息所說的那樣死了,似乎還被西關侯上下細緻用心的照料着。
苻明義理了理情緒,輕咳一聲站起身,準備向西關侯問禮,之後總要好好求問一番,自己兒子究竟是經曆了什麼。
“噗通——”
卻不料,他方站直了身子,還未曾俯下身跪地行禮,就見那位矜貴的西關小侯爺,搶先一步,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請苻伯父原諒子晔照顧不周,才令苻兄遭此大難!子晔實在是……實在是愧對苻伯父……”
手中捧着劉子晔喂了一半的熱羹的老管家,身子猛地一抖,險些把碗砸在地上!
他這雙老眼,到底都看到了些什麼??
交代完了府門應對事宜,晚了一步剛剛趕到,才邁進房内一條腿的杜晖,一眼瞧見這一幕……
“咕咚”一聲,在門檻上打了個絆!
一直守在旁邊打下手的親衛夕映,也一把掐上了自己的大腿。
我這不是在做夢呢吧!!
苻明義的震驚,也絲毫不遜于這幾位侯府中人,完全忘了自己本該做什麼,隻能前行兩步扶住跪地的小侯爺:“西關小侯爺您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我苻明義不過一介草民,怎受得住侯爺這般大禮!”
“不。”
劉子晔擡眸,一雙狹長微挑的鳳目,聚起微光,誠懇的望着身前的苻明義:“子晔于心有愧,無顔面對苻伯父,這一禮是子晔應該的!苻伯父是苻兄的父親,那就也是我劉子晔的長輩,如何就受不起了?”
“這……”
苻明義平日裡精明強幹,這兩個月來因為獨子失蹤一事,頗受煎熬,自昨夜得知獨子已死,心中更是大恸!
他強打着精神,整夜未曾合目,聚集起了族人來到西關侯府外。
片刻之前,驟然得知獨子還活着的消息,更是心神搖蕩。此時父子再見,萬般心緒震蕩之時,劉子晔又突行大禮,叫他也沒能第一時間将一件件的事情,串聯出個眉目來。
苻明義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情形?何以西關小侯爺你以苻兄稱呼我真兒?真兒又是為何時隔兩個月,這般出現在你侯府之中?又何以、何以我得到的消息說,是你西關侯府關押虐害了我兒性命?”
劉子晔卻繼續說:“這便正是我要向苻伯父詳加說明的!”
“好好。”
苻明義倒底領一族之務多年,劉子晔已然表态坦誠相告,他當即再次拖了劉子晔手臂:“還請西關侯爺莫要以此大禮相待,否則,這接下來的話,苻某何以安心聽得!”
劉子晔也極聽勸的站了起來:“那伯父,咱們暫至外間稍坐詳談,苻兄還需要靜養休憩,您可以留些族人在這裡同我侯府的老管家一起照料。”
待兩人于外間坐定。
杜晖跟着坐在下首,夕映立在劉子晔一側。
劉子晔主動打開話頭:“事情要從兩個月前說起。屆時我父王去世,子晔失去了世間最後一個親人,情緒郁結之中便背着府上衆人,獨自縱馬到了西塞湖邊……”
苻明義聽着劉子晔語氣中的黯然與傷感,這才突然想到,這聽起來身份尊貴的小世子、小侯爺,卻也是一個新近失去了至親的十四歲少年人!
劉子晔緩緩道:“正是在西塞湖邊,我遇見了也是獨自一人遊湖的苻兄。當時,我二人相談之下,頗覺相見恨晚,苻兄一番勸慰人心的話語,亦令我愁緒大消,當即決定以兄弟相稱。當日臨返之時,子晔又邀請苻兄至我府中小住,苻兄亦欣然應邀!我二人打馬并騎回程,一路之上,好不恣意!卻不料……”
苻明義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然與西關小侯爺如此投緣,竟至一見即結為兄弟的地步。
聽到這裡,想必定是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故,方緻今日局面,神色陡然一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