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擺爛退遊不成。
二周目雄心壯志剛燃起點火星子就被澆滅在了襁褓裡。
到了這三周目,應天棋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玩了。
大BOSS太後娘娘不僅是全服第一傀儡師還是超絕敏感肌,一言不合殺心就起,看來這出頭鳥是當不得了。
想出新手村走向光明未來,應天棋還是得另想辦法。
熟悉的大殿,熟悉的早朝。
應天棋照例聽了脆皮紅腸們的哭訴。
掰着手指算算,這已經是第三遍了,哪根紅腸出來“啪叽”跪下,應天棋都知道他開口要說什麼詞兒。
但他也沒法回應,隻能橫躺在龍椅上穩住自己的昏君人設,發呆眯覺掏耳朵一樣不落,把底下言官聲淚俱下的進谏當成BGM,最多擺擺手,湊合着說句“朕曉得了”。
可是系統任務欄裡已解鎖的支線任務和日常任務還亮着,獎勵都是真金白銀的積分,也不能放着不做。
雖然旱災的支線任務暫時無從下手,但這個日常任務……倒還可以努力一下。
于是,傍晚時分,用過晚膳之後,應天棋又背着手,晃悠去了被充作書房的東暖閣。
當皇帝果然如電視劇裡演的那樣,走哪都烏泱泱一群人跟着,陣仗忒大,數不清被多少雙眼睛盯着。
就算應天棋吩咐了讓閑雜人等都退下,可總跟在他身邊的那胖老太監還是笑眯眯在邊上候着,一點沒有身為“閑雜人等”的覺悟。
應天棋盯着他,以一個頗嚣張的姿勢翹着腿靠在書桌後的金絲楠木椅裡,做作地咳嗽兩聲:
“咳咳——”
老太監立馬弓着腰湊過來:
“陛下有何吩咐?”
“你——”
應天棋朝門口使了個眼色:
“也出去候着。”
老太監的一雙小眼睛微微睜大,似乎對應天棋這話很是惶恐:
“陛下,您身邊兒沒人伺候着可不行啊!”
應天棋看他這樣就直來氣。
話說這麼好聽,瞧着有多稀罕自己似的,上周目給自己下毒的時候怎麼就沒見他苦着臉說句“陛下您沒命活着可不行啊”?
應天棋又不是傻子,上周目自己批折子的時候就屬這老太監往他身邊湊得最殷勤,有事兒沒事兒都要來瞅一眼問一句,最後那要了他命的安息香也是老太監親手點的。
那天夜裡誰是狼人,應天棋心裡門兒清。
這家夥多半是太後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自己有一點動靜就倒豆子似的全給太後說了,不然自己上周目也不會結束得那樣光速。
但現在就算知道他是誰的人,應天棋也沒法料理他,畢竟,如果現在貿然把他趕走,他一轉頭必定又得去跟太後告小狀。
于是應天棋磨磨牙,換了個更嚣張的姿勢——
他把腿搭到了桌子上:
“你是皇帝朕是皇帝?現在都敢教朕做事了,要不那金銮殿的龍椅讓給你,你來坐?”
老太監一個哆嗦,立馬跪伏在地,念叨着“奴才不敢陛下恕罪”。
應天棋還是沒法習慣他們這老的小的都要動不動跪一跪的習慣,總覺得自己得折壽。
他撇開視線,擺擺手,瞅着書架上撂着的話本子,随口扯了個荒唐理由:
“昨兒找了兩本春宮,畫得還不錯,你杵在這兒太壞興緻,出去守着吧,沒事兒不必進來礙眼。”
老太監低着頭,聽着應天棋的話,眼珠“滴溜”一轉,又堆起笑來,試探着問:
“前兩天尚宮局挑上來一批小宮女,花兒一樣的年紀,個個兒漂亮水靈,奴才……”
“朕要女人還用得着你提?!這麼多話,朕看你是嫌舌頭長不想要了是吧!還不滾?!”
應天棋随便抓了根毛筆摔到地上,把老太監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話,忙麻溜地滾了。
“吱呀”一聲,殿門被輕手輕腳地關上,殿内這才安靜下來。
應天棋覺得,自己這皇帝當得實在太憋屈,轟個太監都得演着戲轟個三四遍。
也不知道應弈那厮以前都是怎麼過的。
但左不過是個遺臭萬年的陰晴不定小昏君,他再怎麼往誇張了演,應當也不會太崩人設。
上周目批折子的時候,應天棋可是逐字逐句認真看了,朱批的内容也是仔細斟酌過的,嘔心瀝血好好當了回明君收拾了三天爛攤子,結果喜提夜半暴斃。
這回是說什麼都不敢造了,草草把任務完成就算赢。
畢竟是不久前才看過一遍的東西,内容應天棋都大概記得,再潦草地批一次也花不了太多時間。
最後一本奏折被合上、“叮咚”一聲五積分到賬,窗外的天已經抹了一層濃郁的黑。
應天棋伸了個懶腰,打算回寝殿休息。
閑閑踱出書房,一開門,卻隻見門口候着兩個小太監,張望一圈也沒瞅見那老太監的身影。
“你們師父人呢?”應天棋瞅着那兩個小太監,問。
說來慚愧,雖說遊戲已經過到了三周目,但應天棋至今還不知道老太監叫什麼名字。
兩個小太監低着頭對視一瞬,忙解釋道:
“回禀陛下,師父見陛下您在書房待得久了,怕您餓着,便到禦膳房傳點心去了。”
傳點心需要他一個首領太監親自去?
怕不是扯了個借口,實際跑到他大主子那兒去告小狀了吧。
應天棋心中冷笑。
兩個小太監還低着頭等着應天棋吩咐,應天棋瞅了他倆兩眼,擺擺手:
“朕随便逛逛,你們不必跟着,退下吧。”
大概是覺得此事不妥,兩個小太監又對視一眼,可終歸也沒敢忤逆皇帝的意思,隻齊齊應了句“是”。
在現代當牛馬的時候總覺得當皇帝是天下第一好的差事,零人之下萬人之上,錢權在手天下我有。
但現在親身體驗過後才發現,原來皇帝的位置也不是好坐的,尤其在權力完全被架空的情況下,需要顧慮的人和事太多,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發BOSS警覺當場暴斃。
要想在這種情況下完成系統設置的主線任務,簡直比登天還難。
對于應天棋來說,獨自出門遛彎時思考效率是最高的,因此每當他遇見了難事,都會選擇去操場溜達兩圈。
這次也不例外,雖然大宣皇宮裡沒有塑膠跑道,但多得是清幽僻靜的石闆小徑,倒也勉強可以。
應天棋避開了懸着燈火的明亮大道,沿着乾清宮附近的小路,背着手慢悠悠晃着。
這路冷了點,靜了點,黑了點,蚊蟲也有點多。
就像他一眼能看到頭的未來。
如果這遊戲完不成會這麼樣?
如果新手村出不去會怎樣?
難道他未來就要永遠過這種在現世休閑幾分鐘然後眼睛一閉回古代等死的生活了嗎?
他是犯了天條才要受這種酷刑嗎?
這跟十八層地獄又有什麼區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