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顆靈殼排出時,廟内靈壓忽然短促震蕩一次。
那是應殼線被撐至邊界的信号。
奧潤的身體明顯抽動了一下,指尖輕顫,脈息急促,靈封未閉,臍下浮紋持續發亮。
但他依舊沒有發聲。
黎溫見狀,想靠近确認狀态。
他剛踏出一步,奧潤的聲息便傳來:
“……别過來!”
聲音低啞,卻格外清晰。
他停在原地。
那句話的音色,與其說是拒絕,不如說是懇求。
像在說:
“我現在的樣子……你最好别看。”
他望着廟心之中那具伏在靈紋之上的殼體,明知對方已踏入極限段,卻始終保持自主姿态,不依賴術引、不求輔助。
那是一種近乎倔強的執意。
也是殼體在維持最後尊嚴。
第十一顆靈殼開始浮動。
奧潤脊背彎弓,額角冷汗未幹,指節用力壓住地面。靈息在他身體内部如波反彈,似乎每一顆靈團都在突破應線邊緣時,帶來一陣結構性的沖擊。
黎溫從未看他如此沉默。
沉默得,像在把排出的每一顆靈殼都從記憶中抹除。
他數着靈殼漂浮出的光點:十二、十三、十四……
每一顆都稍比前一顆更重。
那人…始終背對着他,不肯轉身。
而第十九顆靈殼剛排出時,廟内靈壓已接近波動阈值。
黎溫站在陣外,望着廟心伏地之人,察覺他的靈息已近崩潰邊緣。
奧潤的姿态略有變化。
他不再維持最初的伏身,而是側倒在靈陣中心,脊背貼着地布,尾側微卷,手肘支地,像在試圖保住臍下尚未閉合的靈封通道。
靈紋閃動微弱,像一場燃盡的靈息餘火。
“還沒結束嗎?”
黎溫低聲問。
他知道那不是對任何人說的,而是對那枚還未出世的最後一顆靈殼。
第十九顆之後,排壓暫停了一息。
奧潤仿佛失去意識,眉間緊蹙未松,脈息依舊不穩,靈頻浮散,仿佛身體在等待最後一次推送。
——這一顆,若出不得,将極可能損毀靈封結構。
廟内靈光忽明忽暗。
下一刻,排封邊緣再度震動——
那枚積壓至極限的靈殼,終于開始浮動。
不像前十九顆那般順位而出,而是以一種斷續推進的方式,緩慢靠近排道應口。
靈光穿過靈封裂紋,廟内氣流一頓。
奧潤全身輕顫,額角冷汗已盡,雙手下意識握緊地布,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發出聲音。
他整個人如一枚被抽空的靈核,隻剩反應機制在自動運行。
黎溫在陣外喚了一聲:
“奧潤。”
那人沒有回應。
隻是指節在抽動之間,忽然緩緩松開——
那一刻,靈殼突破靈封,從體内漂出。
結界瞬間震蕩,術陣自起靈波,将奧潤緩緩托起,移至中央術墊。
那一刻,黎溫終于走近。
他沒有直接碰觸,隻輕聲喚術,喚出“清靈術帶”緩緩拭去其腹側靈痕與殘息。
奧潤睫羽微動,臉色蒼白如雪,靈息近乎封閉,整個人進入低耗意識狀态。
他終于排出了全部。
二十枚靈殼,懸于廟心,無一認主。
黎溫未言一句,隻将封陣穩固,啟動靜靈覆膜,将靈殼群隔絕于外界靈頻。
術陣中央,奧潤靜卧。
他側臉朝内,唇角未動。
就像那些靈殼,從未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