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區到郊外駐紮的軍營,需要三刻鐘,軍營隐蔽,自打從金朝打完仗,一部分随着高遠去了邊關,一部分留在北朝城中心的郊外,也就是長安城的郊外。
豐隆晚是第一個在北朝允許軍隊駐紮在主城外的将領。
因為這件事,朝廷多有咀舌,但是最後結果是這般,朝堂沒人應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黑聰厮鳴,豐隆晚勒馬長弦,從馬上跳下來,軍營外的士兵牽黑聰去飲水,吃草料。
軍營的草料要比府裡的豐富,府裡的都是一般馬的普通草料,平日裡有高遠牽馬或者運送草料給黑聰。
近期高遠不在,由岑溪運送草料,奈何岑溪運送的,黑聰不吃。
不僅不吃,每當他靠近黑聰,它都會尥蹶子,橫氣長沖,脾氣火爆的很。
為了黑聰,岑溪還做了個跟高遠一樣的面具,黑聰是動物,又不是傻子,依舊尥蹶子,用頭去撞他。
岑溪害怕了,但是他不能認輸,這點事都辦不好,他怕丢人。
于是在被尥蹶子和喂黑聰之間,他選擇偷偷摸摸喂。
等到黑聰打盹的時候,悄悄鋪好草料,躲在一邊,偷偷看黑聰吃草料。
黑聰被養得很好。
豐隆晚放眼望去,營賬整齊沒有損壞。
遠處有未燃燒完得篝火,地上有零散的酒,不多,十壇,在自己規矩内,每日飲酒不超過十壇,且務必每人都喝到。
軍營兩萬人,每人頂多半碗,有喝不了酒的士兵,豐隆晚嗤笑告訴他:“不飲酒的士兵,體會不到忘記痛苦的滋味,隻有忘記痛苦,拿刀的時候不退縮,下刀的時候快準狠,如此這般,才配成為我豐隆軍的一員。”
那小士兵看了看地上的刀,毫不畏懼地拿起,“我也拿得起。”
豐隆晚一腳踢過去,小士兵癱倒在地。
她激他,他怒發沖冠,手執快刀,仍舊在理智中徘徊,額頭滲出汗水,流淌在他黝黑的臉頰。
豐隆晚笑讓其他人給他一壇酒。
他猶豫不決,似是好奇,似是勇氣,似是尊嚴作祟。
他抱起壇子,咕咚咕咚的聲音。
暢快,大快人心。
小士兵把壇子扔掉,已經眩暈,恍惚,跌跌撞撞站立不穩。
周圍的士兵開始哄笑他。
小士兵兇氣橫生,一番面容褶皺撫平,眼眸掙紮,眩暈之下如同小鬼,似是聽到召喚。
拿起的刀劈向豐隆晚。
她閃身,重重劈在小士兵的頸窩處。
他倒在其他士兵懷裡。
衆人高呼:“又一個敢殺人的,将軍,我們誰也不服,就服你,你讓我們往東我們就往東,抛頭顱灑熱血,死也入你旗。”
一番回憶下,已有士兵起床,迷迷糊糊惺忪的面容,看到豐隆晚,又親切又緊張。
“将軍。”一掃惺忪睡意,歡快起來。
豐隆晚看他一眼,又顧自用腳勾起腳下的石頭,搓搓磨磨。
士兵折身去拿鑼鼓,一陣震天響的驚醒,士兵整齊劃一的站在營賬外,兩萬人,披盔戴甲。
初升的朝陽照在盔甲上熠熠生輝。
豐隆晚慢悠悠地走過去,一個挨一個得與他們對視,試圖找出任何一絲有焦慮疑惑還有不自信的神色。
走過去,沒有,除了堅定什麼都沒有。
肅穆的表情,堅定的眼神,剛強的骨肉,不屈的精神,是豐隆軍長勝的原因。
如果有一個人的眼神不對,就會引起軍隊小團體的氛圍低落,屆時,整個軍隊軍紀就會渙散。
這個道理,豐隆晚一點一點悟出來的。
“歸家的可有回來的?”豐隆晚在結束金朝以後,允許士兵回家,她知道有的士兵回家就不會再回歸,她也不在乎,因為他們是功臣,應該有選擇權。
參軍應聲:“歸家108人,回來107人。”
“另外一人,家裡妻子生娃娃,要過些時候回來。”
豐隆晚應聲:“行了,知道了。”
參軍:“将軍,今年又不用招兵了呗……算上邊關三萬人,五萬人綽綽有餘啊。”
豐隆晚冷眼逼仄穿過參軍的眼睛。
“招不招人我說了不算,我都不算,你憑什麼揣測這種事情,說好聽了叫為軍隊,說不好聽,落别人口舌,說我豐隆軍謀逆之罪名,我豐隆軍萬水千山,拿血拼出來的前途,讓你一句話送了西,趙參軍,怎麼處罰你?你說!”
趙參軍行軍禮,“将軍,我甘願領罰。”
“給全軍士兵擦洗盔甲,期限三日,拿不下就罷了你職。”
“是。”
豐隆晚回了營賬,兩萬士兵站在烈日下,浩然不動,巍峨如山。
直到她處理完軍務,寫了封信讓人快馬送到邊關高遠手中。
聽到悠悠一聲:“散了吧。”
接着從營地門口送進一輛牛車,牛車上拉着牛羊肉,已經烤好的。
衆士兵反應過來:“原來是将軍的投喂。”
但似乎想起參軍的事,大家夥明白,隻要不打仗,豐隆軍就處在水深火熱之地,上面會壓制,自己如果沒有自制力,早晚小命歸了西。”
因為内外都是要命的,他們是刀口舔血的鬼,已是在地獄,唯一的期盼就是豐隆當家人長勝。
隻要有豐隆家,就有豐隆軍,有豐隆軍,北朝必安。
衆人看看自己因為安逸長出來的幾斤肉,又生生遏制住貪婪的欲望。
筆直如松地站着,一人不動,其他人不會動。
餓,饑餓………空唠唠的肚子,心生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