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瀝淅瀝下着,打在庭院的桃花上,低下頭水靈靈的,雨中春景更甚,泛着油的葉子長象更盛。
豐隆晚站在窗杦前,手捧一杯熱茶。
眼巴巴望着窗下的飛燕躲在屋檐下,依偎。
高遠從大牢内回來:“将軍,山洞裡的賊人吐口了,他們說伶人是被幾個嶺南人搶走的。”
嶺南人做的,那就對了。
看來嶺南和兆澤徽關系匪淺。
高遠不明:“将軍,兆大人為什麼慫恿嶺南人去破壞公主府的宴會呢?”
她也想不通,一番思索,眼睛落在桌子上的箭矢上。
“我要進宮一趟。備馬車。”
這等急要大事,豐隆晚還是要報告給傅川天。
乘雨進入皇宮,在勤朝殿門口,豐隆晚見到了跪在雨中的兆澤徽。
剛強,不屈地跪着。
雨水順着他的臉頰滑進已經濕濡的衣領内。
負荊請罪嘛?
下一刹那,豐隆晚打消這個念頭。
兆澤徽告訴她:“春雨潤無聲,讓人神清氣爽。”
他還在乎自己的面子?
哪門子志氣需要自己維護了?
兆澤徽有志氣需要維護嘛?
豐隆晚不知,她不去看他,在内官的昭聲中進了勤朝殿。
兆澤徽看着那抹身影,堅毅的眼神在雨中熠熠生輝。
傅川天在飲酒,這不像皇上該幹的事,還是在白天。
豐隆晚請禮,“皇上,臣有事禀奏。”
她不擡頭,傅川天沒應聲。
犀利的雙眸打量跪在金磚上的女子。
她纖瘦,卻有着剛勁的力道。
秀氣,卻有着狠厲的殺伐果斷。
慈善,卻有着銳利的眼睛。
手段,統領三軍,智慧,服衆于整個北朝。
包括他自己,堂堂的北朝皇帝,傅川天。
不,好像不止這些,他傾慕于幼時她爬樹逮給他的螞蚱。
傾慕于雨天她捧着雨水給從樹上摔落的烏鴉喝水。
明明烏鴉長得那麼醜。
更傾慕于,她說有她在一天,保他江山無虞。
傾慕了這麼多年,他堂堂皇帝,要什麼有什麼,唯獨對她,不能占有。
傅川天飲酒,酒壺裡清脆的酒水與陶瓷碰撞的聲音,一下,兩下。
豐隆晚聽出憂愁,她擡起頭,傅川天一雙銳利的眼眸看着她,好像要把她擁有般地露骨。
她蓦地低下頭。
傅川天冷笑,她一個女羅刹也會害怕嗎?
怕他?她應該怕他嗎?
“皇上,您心情不好?”他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自己的好妹妹,和自己的好朋友被同一個男人奪去,朕該高興嗎?”
就這?這有什麼好憂愁。
“皇上,兆澤徽不是誰也娶不成嗎?他斷了自己的路,這輩子不僅當不了驸馬,而且多半城裡也沒人說親。”
畏懼皇室嘛?
可是,他真的畏懼嘛?
隻怕别有用心吧。
“晚晚,這個将軍我們不當了好嗎?”他竟然昏了頭,說出這等不着調的話。
豐隆晚跪拜。
“豐隆晚不領兵打仗就不是豐隆晚。”
傅川天隐忍着怒氣,“我這個皇帝當着有什麼用?”
豐隆晚磕頭。
冷聲:“皇上今日心情不好,臣改日來上奏。”
“晚晚……”他留她,她走的決然。
出了勤朝殿,兆澤徽依舊跪着筆直如松。
所以,他到底在驕傲什麼?
這種人,豐隆晚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擦身于他,他蓦地笑了。
沒有笑聲,卻得意得很。
豐隆晚停下。
“兆大人,拒絕公主,兆大人隻怕會注孤身了。”
兆澤徽:“我得意于大雲昭昭的春日,賞雨,攀談。”
還是他的志氣嘛?所以,他的志氣是什麼?
豐隆晚不覺問出聲。
“兆大人,你的志氣是什麼?”
兆澤徽笑。
“雲雲浮雲,隻為朝霞。”
好一個對愛情至死不渝。
一個貪官,放棄榮華富貴,放棄更多的金銀錢财,談起愛情了。
豐隆晚越發看不懂他了。
但是,有點欽佩。
“祝兆大人早日找到自己的朝霞。”
高遠坐在馬車裡。
“兆澤徽玩弄将軍,将軍不怒嘛?”
豐隆晚捧茶:“怒,待到時機,昨日的仇,定讨回來。”
不讨回來,豐隆晚就不是豐隆家的人。
高遠唏噓。
“到底世上還有比公主尊貴的女人,要兆澤徽甘願放下,得罪皇室嘛?”
豐隆晚眼神落入空思,不禁感歎道。
“人總會期待的,期待一個不曾擁有的人,也期待一份不曾擁有的生活。執念過了頭,便是潮濕的愛意。”
“這般沖鋒,也會自我感動吧。”
高遠笑。
“那還蠻可笑的,如果是我,誰嫁我我娶誰,生一堆娃娃,隻要喊我爹,我就開心。”
“所以,你看不懂兆澤徽,他也看不懂你,挺好,知道自己要什麼。”
夜幕降下,雨停了。
兆澤徽跪在雨中一下午,筆直得。
傅川天醉酒醒來,清醒了些。
他喚兆澤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