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是要告訴小小真相,付決不願欺瞞她。如實訴說了他的身世。
隻見小小跌坐,手裡的金玉環忽然長滿了刺般紮得她手生疼,陌何夕将金玉環還給付決。
“我不想進入四方的王宮困其一生。我想在小巷裡奔跑,為一屋小院平淡此生。”
“阿決,皇家的規矩太多了,我不能答應你......”
付決沒有收下金玉環,他眼眸黯淡,說話的語調失落了幾分,“贈人之物豈有收回之理?我要進宮了,最後來看看你。”
他苦笑,言:“我知你不願,卻不死心地還要問你。有你的心意我付決此生足矣,祝願小小成為想成為的人,完成一番大業,光耀門楣。”
兩匹駿馬奔騰,付決孤獨地坐在車廂裡,臨了什麼都失去了,夕陽西下,夜色籠罩,連明媚的日光都離他遠去......
月桂宮外,祁帝與皇後娘娘親自相迎他們失而複得的大皇子。富麗堂皇的宮殿裡鋪筵席陳金樽美酒,設山珍海味,笙歌樂舞,焰火漫天,好不熱鬧。
父皇和母後與他百般疼愛,處處貼心至極。一日之情,哪會入心?
大抵付決就是性情冷漠疏離之人,表面溫情濃密,心裡難以做到真正的親近。
不日,付決立為太子。
百姓口中又多了樁茶餘飯後談資的奇聞。
茶館裡的說書先生将大理寺三人組的故事足足訴了三日不假。
“要說我們新太子上位,那真真做了件大事!太子殿下聯合三司一舉破獲了貪金案......”
大夥坐在茶館聽說書先生娓娓道來,到了天暮,是茶忘了喝,家忘了回。
“明日午時涉案官員一律問斬,其中啊就有咱們三司之一的禦史台主官禦史大夫——孟拙恩!”
“竟還他?!”
衆人大驚失色,一陣紛然。
徹查貪金案有功,謝修行官升中書令,于中書省負責起草诏令。
大殿之上,祁帝問蕭蕪要什麼賞賜。
蕭蕪跪地不敢擡頭看天子威嚴,“回陛下,無功不受祿,微臣不敢讨賞。”
“玉林女使有勇有謀救下一船被綁賣的少女,是發現官金的首要大功之臣,又以其聰明才智保全官金重證,不畏艱險護送官金入京。朕第一個賞的就是你!”
“承蒙陛下擡愛,微臣鬥膽求陛下賞臣個大理寺仵作之職。”
蕭蕪此話一出引起百官哄笑,祁帝亦跟着撫須而笑,道她不求賞賜反倒自降官位。
大祁仵作多以賤民出身,雖官居四品,地位卻是百官之中的下下之品。
仵作常年接觸死屍,多行于污穢之處,莫說百官,就連大祁的百姓見之避而不及,遭受飛來的辱罵和白眼。
為死者鳴冤訴原,在蕭蕪看來形象何其高大。
什麼觸黴頭的不詳災星,什麼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當仵作。
呸呸呸!
那是他們有眼無珠。
蕭蕪終于“名正言順”地跟在金仵作身後做個小學徒,虛心求教他的驗屍本領。
謝修行去了中書省,蕭蕪留在了大理寺和大理寺卿魏明一起辦案子。
因為禦史大夫孟拙恩暗中牽涉貪金,孟府被抄家流放賓州。
一夜之間,孟宅作鳥獸散。
拜元焜所賜,和蕭蕪當初下場相同。
祁帝夜召謝修行草拟聖旨,因三皇子元焜勾結奸臣犯下死罪,為了安撫民心,不得不處死三皇子元焜。
謝修行拟好聖旨交給門下省審議。
當夜傳陛下口谕,将庶民元焜終身囚禁密牢。
孟拙恩被問斬,孟家無人敢去刑場,孟玄和孟錦兄弟倆帶着母親秦氏在賓州度過尋常。
年關将至,賓州費縣下起鵝毛大雪。
秦氏坐在竹椅上正靠着微弱的燭光縫補衣衫,一條姜黃的頭巾裹着霜白的發絲。
孟錦将飯菜端上桌。
孟玄為母親盛飯,“娘,别縫了,本來雙眼就渾濁,還做着縫補的細活,一日到晚手不知被紮破幾次!”
秦氏咬斷棉線,放下衣衫和針線,悠悠走到食案前,端起碗筷,道:“你那些字畫能買幾個錢?賓州不比京城,沒幾人懂得欣賞。我做些針線活貼補,家裡能寬裕些,将來為你們弟兄倆娶妻出出力。”
“你們也不要有負擔,娘還有壓箱底的嫁妝傍身委屈不得你們。”
孟玄為秦氏夾了塊炖羊肉,“你那嫁妝錢被搶得也差不多了,留着自己買些首飾衣裳罷!”
孟錦附和:“是啊,娘不必擔心我們,孩兒如今是一方縣丞,定會為費縣百姓解苦平冤,絕不苦了百姓,還有娘和将來的媳婦。”
屋外叩門聲響起。
秦氏放下碗筷,望着木門道:“許是天太冷來讨口熱飯的。懷愈去開門。”
當孟玄打開門,徹底傻眼了。
項星野和付顔朗沖進屋裡,抖抖氈衣上的雪,搓着通紅的手。
小侯爺項星野喃喃:“住得這般偏僻,真叫人好找啊!”
付顔朗招手示意小厮們:“快把東西搬進來!”
“你們——怎麼來了?”孟玄顯然沒有緩過神來,驚喜地不知所措,想不到他落難了,他們還願意待見他。
“别傻站着了!”項星野推推孟玄,“我姐還在後面呢!還不去接接她!”
“雲舒?!”
孟玄飛奔出門,十幾個小厮擡了幾十箱物件進門,末了,項雲舒手撐油紙傘,一襲水粉海棠繡裙立在白雪中,
繞過小厮,孟玄跑到項雲舒身前,低頭鑽進傘下,奪過她手裡的傘柄,喜憂參半,問道:“你不該來。”
項雲舒擡眸注視他眼眸,“我如今無家可歸,孟懷愈,你可收留得?”
六人圍爐取火,嬉鬧不已。
項雲舒執意赴賓州,侯爺和夫人無可奈何終于是松了口應允了這樁親事,項星野不再玩物喪志,投了西軍。
那幾大箱的金銀珠寶和田莊地契是侯爺和夫人為女兒準備的嫁妝,他們嘴上雖罵着項雲舒胡鬧,氣說她生死随命,暗裡還是想着兒女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