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跪在禦史夫人面前,央求的态度十分誠懇。
他從來沒求過母親。
他在孟府言聽計從,母親讓他當個啞巴二公子,他就困在栖歆堂當了一年啞巴。父親不許他入仕,他便吟詩作對做了逍遙的文人墨客。
“母親,孩兒如今已戴冠,到了該娶妻的年歲,想求母親做主,去景甯侯府提親。”
“什麼!你要去景甯侯府提親?”
禦史夫人激動地站起身來走到兒子孟玄面前,彎下腰扶孟玄,左顧右盼生怕被人聽見,她小聲說道:“懷愈,今日這話娘親就當沒聽見,記住!以後千萬别在你父親面前說這傻話!”
“孩兒是真心喜歡雲舒。”孟玄擺手拒絕禦史夫人,仍然跪地不起,他擡眸望着禦史夫人,目光懇求而堅定。
“父輩的恩怨,是否該牽扯晚輩?”
“放肆!”
禦史夫人一怒之下扇了孟玄一巴掌。
扇過之後看他發紅的臉頰,又陣陣悔意。她眼裡淚花晶瑩,痛心地撫摸孟玄的臉,顫抖地,小心翼翼地,不敢觸碰,怕弄疼了他。
“兒呐!那紙婚約作罷,你就莫要癡心一片了。京城貴女多的是,娘讓父親幫你物色,他整日和大臣們打交道,誰家有女賢良淑德,蕙質蘭心,他問幾句就知道了,那時,讓你父親出面求親,他們看在你父親面上,不會不答應的!”
“好不好?”禦史夫人扶起孟玄,“你别跪着了,快起來吧。”
孟玄一臂甩開禦史夫人,“娘不答應,孩兒就長跪不起!”
“你——”
禦史夫人被孟玄氣暈過去。
“夫人!夫人!”
丫環們将禦史夫人擡到偏殿。
孟玄仍然跪在風雅苑的亭子中。
正午的太陽最為邪毒,青石地上逐漸被曬得滾燙。孟玄兩鬓熱汗涔涔,後背的錦袍被浸濕大片,跪地的雙膝受熱氣蒸烤又如針刺的痛。
禦史夫人小憩片時從涼榻上醒來,打聽到孟玄還跪在亭子裡,她趕緊穿上鞋,匆匆忙忙地跑去亭子裡。
孟玄依舊闆直個腰身,雙眼堅毅不減,直勾勾望着他母親。
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實在不忍心見他作踐自己。
“快起來吧!”
“母親一日不答應孩兒娶項雲舒,孩兒便一日不起。”
“你呀!這般犟的性子到底随了誰?”
“母親當初不也是這般求外祖的嗎?”
“好了好了!陳年往事莫要再提。”禦史夫人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微微拂袖,淡然道:“起來吧,随我去正堂見你父親。求他作主。”
孟玄一聽這話激動地磕頭興說:“多謝母親大人成全。”
“好了好了,都跪了好些時辰了,别把身體熬壞了。”
“謝母親關心。”孟玄心裡樂開了花,跪久了雙膝麻木,他起身時一個踉跄,險些跌進旁邊的荷花池子裡去。
吓得禦史夫人連連拍着胸脯:“你是想你母親再暈一次?”
“快回房中休憩片刻再去。”
“孩兒哪裡睡得着。”孟玄挽着禦史夫人的胳膊,将他半推半搡地帶到了正堂。
二人進堂前,看到禦史大夫孟拙恩和孟家大郎孟錦讨論些什麼,他臉色很是不好。禦史夫人是了解自家夫君的,這個時候談什麼都談不攏。她小聲勸說孟玄改日再議。
再也等不了的孟玄,不理會禦史夫人的勸告直接踏進門檻,開門見山地說道:“父親,孩兒要娶項雲舒為妻。”
禦史夫人在身後小聲勸阻無功,奈何孟玄嘴太快了,一下子就脫口,不讓她有周旋的餘地。
“什麼?!”
禦史大夫孟拙恩拍案怒目。
“臭小子!你給我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孟錦是聽清楚的,他趕緊給孟二公子使眼色,又拿話堵住孟二,“父親,孟二說他想娶親,正請求父親大人幫他物色位佳人。”
“父親今日不還在大殿上為懷愈的婚事問起太師嗎?”孟錦迅地将景甯侯府的矛頭指向太師府。
他站到禦史大夫孟拙恩的眼前,擋住孟玄和孟拙恩對看的視線,孟錦手背在身後,悄悄地使勁揮手示意孟玄不要再提起此事情。
孟二公子孟玄是看懂了也聽懂了大哥孟錦的好意但是,他心意已決,鐵了心要娶景甯侯府嫡千金項雲舒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