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酥賣沒了,得給她想個新的。
回到公主府已是亥時初刻,崔寒煙手裡提着醉興樓買來的還溫熱的紅燒肘子,回來發現,不隻有他自己沒吃晚飯。
蕭蘊一直在等他。她從月下跑來,穿過滿院花,雪色常衣寬大的袖子鋪開,像一隻白色的蝴蝶,飛來落在他眼前,望向他裹纏白布的小臂。
看了半天蕭蘊才擡起頭,滿是不解:“你怎麼受傷了?莫不是驸馬親自下廚做的?那我可得好好嘗嘗!”
嗓音天真滿滿嬌氣,化成一根柔軟的藤蔓勾住他,崔寒煙心被牽引着,随着她看了眼,不當回事:“倒也不是,發生了點小事。”
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府裡管事嬷嬷,用未受傷的手牽住她往内院去,“一會兒和你細說,都這麼晚了,怎麼不吃飯?”
“等你啊!”蕭蘊勾着他的小手指,“驸馬随我先去用晚膳吧!”
晚膳清淡,飯後崔寒煙跟蕭蘊說起白日的事,他沒打算隐瞞她,坦白是自己路過,救火意外碰見珠珠,見她被人追殺又救了她一次,自作主張把珠珠安排在陸狸身邊。
說歸說,也在觀察着蕭蘊的反應,她本就一直想促成此事,而如今真有了進展,她心心念念的阿狸哥哥身邊跟着珠珠,兩人住在一處,她是會高興還是難過?
蕭蘊卻不見多難過,偏頭看他,帶着一種奇怪的表情,說不上來高不高興,她此刻更想知道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小桃是珠珠的好友,兩人住在一起,他進去救人的時候,難道沒想過房子裡面的是誰?如果不是珠珠住在那裡他還會去嗎?
蕭蘊試圖還原崔寒煙進入火場時的場面,不知為何,呼吸頓了頓,居然感覺到一種撕開般的悶疼,萬一真的來不及出了什麼事,他該怎麼辦?
她沒忘記,不久前他可是為了珠珠連命都可以不要,雖然很不想承認。心裡不怎麼舒服,卻也不是在吃醋,她并沒有覺得崔寒煙去救珠珠是一件很荒謬過分的事,也沒有覺得他會就此背叛于她。
換句話說,如果是她,如果被困在火裡的人是陸狸,蕭蘊毫不懷疑她會跟他一樣,但這并不意味着她對不起崔寒煙。那個隻要看一眼就能擾亂全部思緒的人,誰還沒有了?
隻有一事最為重要,珠珠無事就好,傷害珠珠的那個人,她不會放過。
既然珠珠平安無事,也跟陸狸陰差陽錯在一處,那便先不說她了,隻說他,和自己,說今夜,眼前的事。
“崔寒煙。”蕭蘊叫他。
“臣在。”他道。
“你什麼時候會回雲曲?”她又問。
“現下不走。”崔寒煙說,知道她在想什麼,如果她不想離開大晏,他們就隻能分開兩地,或者她跟他走,從此不再回來。
果然蕭蘊真就是這麼想的,她說:“你要是有一日走了,那我怎麼辦?”
“那我便留下陪你,不走了。”他利索說,見蕭蘊瞪大眼睛,又說,“夫妻之間分開不好,雲曲那邊父親會安排好的,隻要大晏跟雲曲一直和睦友好,沒有我也沒什麼!”
蕭蘊眨了眨眼睛,隻吐出一句話:“誰跟你是夫妻!”
手被抓住,他微微一笑,目如碎星:“現在還不是,以後是。”
“……”
蕭蘊臉一熱,手從他手裡逃脫出來,熱氣未退,咳了一聲恢複理智:“以後你要是回去,本公主自然跟你一起回去!你休想擺脫我!”
“不想,也不會。”他說,“臣願對天發誓。”思索了一瞬後,跑到院裡對月亮起誓。
蕭蘊跟着他跑進院裡,仰頭看月。月華如水一般,有着萬般柔情。
“我可不會就這麼算了!”她說,“楊蓮華這件事因陸狸而起,這個花心大蘿蔔,他必須得給我一個說法!”
“花心大蘿蔔?”崔寒煙幾乎要笑出來,哪裡就花心大蘿蔔了?陸狸隻是桃花多了些,本人可真算不上花心,反倒非常癡情,隻愛一人從未變過,一衆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還是決定不反駁,順着她的話把無辜的陸舅舅釘在羞恥柱上:“陸将軍生的那麼好看,喜歡的人多也正常,花心些也沒什麼!”
猝然對上一雙锃亮的眼,蕭蘊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這一轉身,足足兩天沒搭理他。
崔寒煙絞盡腦汁想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因為他說陸狸花心而生氣,想找她解釋,奈何蕭蘊身邊有四個強大的護身符,隻要她不高興,他根本靠不過去。
知道她脾氣大愛鬧,崔寒煙也沒有真對她生氣,隻是連哄都哄不了,這氣還不知道會生到什麼時候,總不能一直任她下去,百般無奈隻能找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