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好。
崔寒煙臉上是大塊被熏出的黑煙,花臉貓一樣,他也看不見,隻看向珠珠肩上背的包袱:“這是要去哪兒?”
小桃剛想說,珠珠先開了口:“出去轉轉。”又道,“你受傷了,得盡快處理!”
“沒什麼事。”他說。
珠珠不同意,堅持去往附近的醫館治傷,小桃滿心愧疚地在後頭跟着。
“要不是我太不小心,也不會……”她哭了出來,“我爹我娘要是知道我把我家老宅子給燒了,肯定要打死我!”
“人沒事就好。”珠珠勸慰她,“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她剛來京城時,小桃知道她沒地方去,特意搬出來,跟她一起住在這裡,好陪着人生地不熟的她。
小桃又對崔寒煙連連道謝,崔寒煙隻道:“人之常情。”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仗義,而是以為困在火場裡的那個人是她。
今日本是聽說此處有一家桃花酥做的好吃,也沒什麼事就想買回去給蕭蘊嘗嘗味道,恰巧碰上此處失火,濃煙滾滾裡,聽見有人說“珠珠姑娘還在裡面”,才想起來她就住在這條街,一瞬間失了理智。
他什麼也沒想,渾身是水沖進去時看到蜷在一角的瑟縮身影,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還好,她沒事,還活着,實在是太好了!
太害怕會來不及。
巨大的失而複得的僥幸感吞噬着他,一陣一陣的湧上來,慶幸到甚至感覺不到砸落在手臂上的房梁,可不是她,是小桃,珠珠不在這裡,一時高興又失落。
如果不是這個誤會,小桃可能就被燒死了,倒也算是陰差陽錯做了件好事,崔寒煙沒有再多說什麼,認下謝意。
到醫館上了藥,包紮好傷口,小桃乖乖回家領罰,她爹娘家就在不遠處,珠珠要跟她過去,崔寒煙思索着多個人總是更好勸架,跟着同往。
果然如所料,小桃家爆發了一場大戰,小桃爹兩眼淚花花說房子是自己老爹傳下來的,如今傳家寶化為一地飛灰,不揍她一頓怎麼也出不了這口氣。
小桃娘阻止不了,小桃爹拿着根棍子追的小桃滿屋子竄,迫不得已躲在崔寒煙身後。
珠珠一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生怕父女倆的拉扯會沒輕沒重碰到他。
“伯父!”她急忙用自己的背擋住躲在崔寒煙身後的小桃,手佯裝無意護住他手臂的傷處,嘴裡連聲勸,“伯父消消氣,您不知道,您今天可是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努力憋出淚,“要不是崔公子,小桃她可就危險了!”
給小桃爹看崔寒煙的傷,故意做出一副重傷的樣子,崔寒煙跟着疼的皺起眉,果然此話一出,小桃爹一股子怒氣不得不消下來。
小桃被留在家裡反省,珠珠和崔寒煙一起離開,回頭看了一眼,屋門口的少女正對他們倆笑着揮手告别,爹爹舉起棍子,她連忙求饒,恩,好一個“父慈女孝”。
走出老遠,珠珠同崔寒煙告别。
“什麼時候回來?”他問。
“回來?”她微怔,随即面露向往,“過上一段時間吧,山川很大,我好不容易賺了錢,想去好好看看!我也想去找最好看的花,帶回來送給公主殿下!”
“不跟她告個别?”他又問,“也不跟陸将軍告個别?若是我今天不見你,你打算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消失?讓所有人再也找不到你?”
他臉色陰沉,似乎是生氣了,又似乎沒有,隻是想知道她為什麼要不告而别,珠珠看不出來,她說:“我不舍得。”
見了面會更舍不得離開,真踏出京城地界了,也就不得不接受現實。
“笨蛋。”崔寒煙突然說了一句。
珠珠驚詫,認識這麼久,他一貫和煦,還是第一次對她說這種話,那便是真生氣了。很奇怪,他不生氣時,她有心思跟他辯,他生氣了,她反倒沒了一堆話。
“時候不早,驸馬該回去了,否則公主殿下會着急的!”
“納蘭珠!”崔寒煙沒好氣地低吼了一句,卻不再同她說一個字,徑直走了。身影漸遠,珠珠也不再多停留,去找自己拴起來的馬。
天已經黑透,原本拴好的馬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個陌生的男人,目光直接鎖住她。
珠珠察覺不好,抱住小包袱隻當看不見,轉頭就走,背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也不走了,大步子奔跑起來,然而根本跑不過男人,被圍困在中央,不管轉到哪邊都會看到不适的視線。
“你們是誰?”珠珠努力鎮定,“這裡可是京城腳下!”
“京城?”一個男人讪笑,“小姑娘,既然知道是京城,就不要惹不該惹的人,今天就讓你長個記性!”
“不如叫聲哥哥就放過你!”
不該惹的人?是誰?珠珠抿緊嘴巴不出聲,黑乎乎的爪子眼看要落在她肩頭,正想摸出袖中藏的香粉保命,忽然一股風過,有什麼打在手背上,男人吃痛地縮回手,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