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來龍去脈,陸狸沒對他動手。
房頂風大,墨色衣袍被風吹得翻起,他要崔寒煙回去先行穩住假蕭蘊,以免對方會狗急跳牆傷害公主,如此也是為了防止皇宮内知道此事驚慌,交代完後飛身而下。
“将軍您……去哪兒?”
“大理寺。”
淩風在大理寺後院正睡得沉,有人咣咣咣來砸門,從睡夢中被吵醒,他帶着沖天怒氣爬起來,發誓定要把來人打成孫子。
敢問誰家正經人會大半夜過來砸門?什麼大事不能明天說?天塌了?結果過來一聽瞬間變了啞巴,這個事真要是明天說怕是來不及了,怒氣瞬間灰飛煙滅。
“什麼借口?”
“我姐今日丢了一隻镯子。”陸狸淡然,嘴裡卻催促,“快點!”他根本不淡定,淡定不了一點,快急死了!
點了兩個守夜的侍衛,一個去城門蹲守查問,一個跟着過來,叩開公主府的大門,子夜時分一衆人睡眼惺忪着,被吓得魂不附體。
身為當事人,陸狸跟着一同過來,見到了冒牌貨,立在人群正中央的公主,長發半挽,有一樣精緻的臉,落在他臉上的眼神卻盡是疏離和陌生。
蕭蘊的眼神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一貫愛黏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小鹿,有了心事後,陸狸很怕看她的眼睛,那裡有他不能面對的東西。
果然不是他的小公主。
淩風跟陸狸對視了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确定眼前這個是假的,也跟着看了一眼,隻覺得此“公主”眼神太過傲氣,傲的人不舒服。
平日裡因着陸狸也有接觸,也算對蕭蘊有了解,小公主其實沒有那麼多的傲氣,她隻有對陸狸舅舅才傲,那哪裡是傲,分明是被偏愛到有恃無恐撒嬌而已,這假貨是隻學了表面啊!
“大膽,本公主的府邸豈容你等放肆?”她道,“想幹什麼?”
崔寒煙紅衣未換,謙卑行了一個禮:“此事實屬情非得已,齊王妃殿下與公主殿下速來交好,丢了與王爺的定情手镯實在焦急,想必公主也不想裴蘿嬸嬸難過,還望公主殿下通融。”
此話一出,她隻得同意:“膽敢無禮,必不輕饒!”
“齊王妃的景泰藍手镯到底是被誰所私藏!還不從實招來!”
從四大侍女開始逐個審問,明面上問的是手镯,實則是查問昨夜有沒有見到任何形迹可疑的人,尤其是新房附近。
公主府内燈徹夜未熄,陸狸在一旁做書吏的活計擔任記錄,仔細地聆聽所有線索。
整個公主府裡上百号人,到天明時分才将将問完,淩風揮手讓最後一人離去休息,打了個呵欠看向陸狸。
镯子當然沒找到,因為根本沒丢,然而别的同樣也沒有找到。
“人太多了,又是辦喜事,難免慌亂,冷不防就有人冒名進來,竟鬧出這種事!”淩風捂着頭,“她如今頂着這張臉,又不能抓回去直接審!事情會鬧大!”恨恨罵了一句髒話。
陸狸不語,低頭看寫下的厚厚一沓,眉頭越皺越緊。昨日晚間戌時三刻左右,的确有下人看到有個人從新房這邊抱了個人出去,但隻說是小丫鬟暈倒帶去休息,也沒多注意去了哪裡,再無其他。
陸狸扶住額頭。
蘊兒,我正在找你,再艱難也要堅持住,千萬不要有事!
肩上落了一隻手,淩風安慰他:“知道你很着急,放心我們也一樣急,接下來會在方圓二十裡挨個排查,一遍不夠就查兩遍,兩邊不夠就查三遍!”
一起返回大理寺商量下一步對策,崔寒煙留在公主府,繼續對付假公主。
這一夜,蕭蘊其實睡得還不錯。
她自小摸毒藥,耐毒性強,昨夜在路上就醒了過來,按兵不動隻為了看看他們到底要把她帶到哪裡。
對方也并沒有多遮掩,直接把她帶到城郊一處隐秘的院落,于最深處燈燭間見到幕後人,是個蒙着面高個子的男人。
蕭蘊眯着眼睛偷看,對方卻早已察覺她的動靜,微微一笑取下臉上的布,是戚鐮。果然是他,設局害崔寒煙!這距離豐都才過去多久,又來一次!
“公主還沒醒?把她送進我房中,今夜恰是洞房花燭夜!”
“你休想!”蕭蘊再也裝不下去,從背她的人身上縱身跳開,腿一軟差點摔出去,戚鐮過來想拉住她,她卻腰身一扭甯願跌坐在地上,“敢碰本公主,我剁了你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