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來得格外早,大抵因為昨天的事,鬧鐘沒有響,易隐就睜開了眼。
房東回了她消息。
好地段永遠不缺客源,所以即使易隐是毀約方,加上她才租一月多,房東懶得糾結押金。
這一茬解決後,易隐看了時間,正是早上八點,她十點還要去面試。
随後去到廚房随意煮了清湯面,她端到餐桌就收到譚文消息:【要不是被逼走親戚,我就陪你一起面試啦。】
結尾還跟着哭泣表情。
易隐笑了笑:【不是周末節假日的,走什麼親戚?】
譚文:【還不是我老爹,上周末我叔叔請我們吃飯,他沒時間,就約今天,不說啦,準備出發。】
易隐:【好。】
之後,易隐又發了一條讓譚文幫她留意一下房源情況的消息。
對于租金預算,隻不要高得太過分,她還是能接受。
易隐換了白色襯衫下搭着黑色直筒褲,脖上挂着一條細細的珍珠項鍊。她看了整齊擺放在櫃上的包,也是她為數不多而留下來的包。
帶着自己作品就出了門。
高峰時期,地鐵人滿人患,易隐不由想起她第一次擠地鐵。
因為臉皮薄,又怕被熟人瞧見,不願放下身段,直到人少才進了地鐵,最終導緻她上課遲到。
她到了寫字樓,然後去了一趟衛生間,對着鏡子補了口紅,整理了頭發,才踏上電梯,來到雜志社,瞬間引起别人的目光。
易隐走到前台處:“你好,我是來面試的。”
“請問您是?”
“易隐。”
前台工作人員拿出表格放在茶台上:“請登記一下。”
幾位面試官輪流看了易隐的簡曆,又拿起她作品集,眼中都是驚喜,其中一位面試官問:“我看你就讀專業是舞蹈,怎麼會想接觸攝影行業?”
“大學時期無意接觸攝影,看着照片出來後的笑容、美好都定格在那一刻,我想親手抓住瞬間的幸福,所以就去系統學習攝影理論知識和技巧,加上我也想嘗試新的方向,突破自己。”
其實,還有一原因:她想随性活着,不想刻意保持身材體重。
随後,面試官們又問了相關問題,易隐逐一回答。
得了回去等通知的話,易隐來到一樓的咖啡廳,正要付款時,聽到了有人不确定地喊:“隐隐?”
因為嗓音十分熟悉,所以易隐轉了身,映入眼簾的是言靖和他姐姐,言沁。
言沁和言靖眉眼間神似,但不同的是言沁眉眼卻自帶妩媚感,鼻梁高挺,正面一看會誤以為打了濃厚的陰影。
言靖表情漠然,仿佛什麼都不在心上,可目光卻和易隐瞬間相接。
不過一刻,易隐撇開視線,又轉了身付錢,然後退到一旁,不再看着言靖,她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言沁姐。”
相互确認後,言沁激動萬分:“好幾年沒見你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不久。”
“怎麼在這兒?”
“我剛剛面試。”
言沁擰了眉頭,頗為不解:“我記得你是舞蹈的?”
不怪言沁這樣問,據易隐了解,這棟樓除了一家雜志社,其餘都不藝術沾邊。
“我面試攝影。”
言沁恍然點了頭:“别站着,找個位置坐吧,行嗎?隐隐。”
“好。”
易隐答得很幹脆,言沁比她年長三歲,年幼時經常受她照顧,她一直記在心上。
到沙發邊,易隐從身上拿下小包,言沁瞧見,她想了會兒,便說:“這包不是你高中時候買的?”
聞言,易隐下意識将視線落在言靖身上。
是言靖買給她的。
她曾經年少無知,為了所謂的報複,經常橫掃商場。
好像有一次,她手速慢了,沒有買到粉色系限定款。
她清晰地記得那天是寒冬,回家的路上郁悶不行。
偌大的别墅裡隻有劉媽,她放下手提袋在玄關,換了鞋就癱瘓在沙發,手臂自然垂落在毯子上。
劉媽給她端上一碗暖雞湯:“隐隐,趁熱喝了。”
易隐沒骨頭地擡起頭,有氣無力道:“劉媽,我好累,撤了吧。”
“那晚點我再給你熱熱。”
等劉媽離去,易隐把自己深深埋在沙發裡,宛如一隻精疲力盡的貓。
說實在,她不是真的喜歡買包,可時間久了,她好像也喜歡上了,真真假假分不清,隻覺得那樣做,好像能得到怪異的滿足。
窗戶透着光線,冬季的陽光并不刺眼,易隐轉過頭來,眼尾瞬間紅紅的,好似反複湧上的情緒就這一刻爆發,可淚水卻一直倔強地打轉,遲遲沒有滴落。
“啧。”
易隐順着聲望去,然後斂了眉頭,又把頭轉向沙發背上。
言靖懶散熟練坐了下來,仿佛跟回到自己家似的:“委屈成這樣?”
或許是整理好了情緒,也或許是不想讓他有理由追問,易隐起身坐了起來,拖着哽咽聲說:“你怎麼回來了?”
她記得言靖今日和别人有了約,現在才下午一點,他不是輕易爽約的人。
“不來,怎麼給你?”
說罷,言靖像變魔術似的捧出一個盒子。
易隐心一緊,愣愣看着言靖。
那時候天很藍,糟糕事很多,她隻記得言靖是散着光而來。
她曾讀過餘華的《我膽小如鼠》,其中那句:“有人拿你的敏感隔岸觀火,就有人擁抱你的怯懦”,從前她不太明白它的含義。
這一刻,她懂了。
“被我帥呆了?”言靖很不着調說着。
盡管易隐知道言靖這是想讓她高興,不過也的确是挺帥的,她嘴角悄悄彎起,還嘴硬道:“一般。”
“手酸了。”言靖抖了盒子,懶洋洋說了句,“拿走。”
易隐接過它,小心翼翼拆開,并非因為那個包是珍貴的。
思緒收了回來,也不知言靖是否想起,他同樣一笑,雖沒出聲,可笑得懶散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