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沒事吧?”
沈半溪的手被人輕輕拉住了。
“我……”沈半溪甚至有些不敢回頭,她不知道這一回看到的,會是哪個花歸月。
這半年以來,她一回頭有可能面對的,包括但不限于——
現在面臨危險時總是将她護在身後的花歸月;剛剛入魔時看着她滿眼恨意的花歸月;還有赤紅雙目一頭白發,掐着她的脖子問她想怎麼死的花歸月……
她想起神符宗的木書顔經常開玩笑的,說她們有門課程要算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們在做題的時候,經常還沒開始算,就想先求自己的心理陰影面積。
沈半溪現在就很想算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心理陰影面積。
可惜她沒學過那門課……
“師姐?”
見她僵在那裡,花歸月主動繞到沈半溪前面,神色中有一些擔憂,“師姐,劍冢中有異動,你……”
話還沒說完,十五琉璃就晃着手腕上的玉石串子打斷了她們:“别卿卿我我了,你們都不聽我說話嗎?我說劍冢裡有東西醒了,而我不知道是什麼……這小六怎麼也在這裡發呆?你倆過那破試煉過傻了嗎?”
沈半溪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被帶離了試煉的石室,正身處在空曠的劍冢中。
而她方才又是斬妖除魔撕心裂肺,又是跟無名吊死鬼談仙論道的,自己感覺過了很久,結果實際上可能就花了幾息時間。
一旁六翎羽臉上驚懼的神色淡了些,盤膝而坐,眼睛緊緊閉着,好像陷入了某種夢魇當中。
“前輩,到底怎麼回事?我剛剛……”沈半溪有些遲疑要不要開口。
十五琉璃一邊跺腳一邊罵罵咧咧:“我真是受夠這個鬼地方了,又破又爛又暗無天日,現在還有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鬼東西出沒,在這裡住遲早要被……啊……啊!”
一句話還沒說完,十五琉璃的身體好像收到了什麼詭異力量的牽引,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身上的玉石珠串以一種整齊的頻率上下跳動着,十五琉璃雙手無措地去抓自己身上的各種鍊子,卻徒勞無功,身周漸漸彌漫起魔氣。
“前輩?”花歸月和沈半溪立馬想要過去扶起她,卻被她周身的魔氣給震蕩開了。
沈半溪靠着花歸月攙扶才穩住身子,她看着十五琉璃的樣子,瞳孔驟縮:“這年頭連劍靈都逃不過入魔?”
聽她這麼說,花歸月眼神黯了黯,抿着唇沒說話。
平日看上去最靠譜的正閉着眼睛杵在那發呆,本來就不怎麼靠譜的現在倒在地上發癫,原本挺靠譜的花歸月在這裡也沒什麼用武之地,剩下個隻會拖後腿的沈半溪一整個手足無措。
“這都是什麼事啊?”沈半溪想。
十五琉璃突然掙紮着爬起來,周身的魔氣與劍冢昏暗的光影構成一幅詭異無比的畫卷,她的眼中滿是猙獰癡狂。
“我……好……餓……”
她喃喃道。
“……好餓……”
十五琉璃伸手從地上撿起斷劍的殘片,迫不及待地往嘴裡塞。
沈半溪:!!!
她連忙伸手想要攔住對方,卻因為越來越肆虐的魔氣根本無法靠近她。
此時的十五琉璃除了外表,已經全無人類的特征,牙齒像是鐵鑄的一般毫不費力地咬斷了殘劍,根本來不及咀嚼就咽了下去,本能地啃噬着劍骸,瞳孔中流轉着古老的符文,眼中漸漸亮起狂喜,好像正在吃的是什麼珍馐美味。
沈半溪一手覆上自己的眼睛,擡頭發出一串崩潰的聲音:“我滴個老天奶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好……痛。”十五琉璃突然停下了動作,僵在原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呢喃。
“身上……好痛……”
沈半溪完全不明白劍靈為什麼會痛,隻能手忙腳亂地從儲物袋裡胡亂翻找。
亂吃金屬是真的會死人,劍的話……可能也會排異反應吧……
“止痛丹,前輩您等等,我這裡有止痛丹……”
十五琉璃像是完全沒聽見一般,一會說“好餓”,一會又說“好痛”,颠三倒四,狀若封魔。
“該死!”沈半溪把儲物袋翻了個遍,才想起自己這次下山是被梅不韪“擄”走的,根本什麼都沒帶,“十五前輩的鑄劍師到底是什麼廢物,劍靈都能精神失常!”
花歸月一直仔細地注視着十五琉璃,她腰間的孤鴻照影正在顫動,好像對十五琉璃的痛苦感同身受一般,她直覺十五琉璃一定經曆過很不好的事情。
會是什麼呢……
花歸月立馬想到當初劍冢開啟時,是十五琉璃身上的玉石珠串一點一點組成了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
她對沈半溪說:“是碎劍之痛。”
沈半溪沒聽懂,疑惑的眼神看向花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