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齊眯起眼睛:“條件呢?”
“沒有條件。”滄溟攤手,“隻是合理的分工。你繼續你的研究,我負責确保你不至于因為忘記吃飯而餓死。”
這個提議确實誘人。雲齊想起自己上周差點把工坊燒了的烹饪嘗試,以及上個月因為懶得去買菜而吃了三天煉金營養膏的悲慘經曆。
“我需要保證你不會失控。”雲齊謹慎地說。
滄溟笑了:“如果我想傷害你,剛才有的是機會。”
這話倒是沒錯。雲齊咬了咬下唇:“那……試用期一周。如果表現良好,我們再談長期安排。”
“成交。”滄溟站起身,優雅地行了一個古老的騎士禮,“現在,我去洗碗,你應該去洗漱。你身上的味道像是剛從煉金試劑罐裡爬出來。”
雲齊漲紅了臉,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領,立刻被刺鼻的化學藥劑味熏得皺起鼻子。他确實該洗個澡了。
“我工作室裡的東西不許碰!”雲齊臨走前警告道,“尤其是那個紅色标記的櫃子,裡面的藥劑對非生命體有腐蝕作用。”
滄溟微笑着點頭,目送瘦弱的煉金術士拖着腳步離開。當雲齊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時,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金色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這雙完美的手,是用狼人利爪和龍鱗鍛造的殺人武器。這些材料,據他所知,不是一般的煉金術士可以觸碰到的。而他現在能如此清晰地回憶起如何用劍刺穿敵人喉嚨的感覺,卻想不起自己生前最後一頓晚餐吃了什麼。
“有意思的小主人……”滄溟輕聲自語,收攏手指,“看來我們彼此都有秘密。”
他轉身開始收拾餐具,動作娴熟得仿佛已經這麼做了幾十年。事實上,那些記憶确實存在于他的靈魂深處——作為騎士團長時,他常常親自為受傷的部下下廚。但這件事,他暫時不打算告訴那個警惕的小煉金術士。
樓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滄溟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雲齊輕微的咳嗽聲。他皺了皺眉,從櫥櫃裡找出蜂蜜罐,開始調制一杯舒緩喉嚨的熱飲。
這種照顧人的沖動從何而來,他自己也說不清。也許是這具身體被制造的本能,也許是雲齊那副病恹恹的模樣觸動了什麼。但有一點他很确定——這個脆弱又倔強的煉金術士,現在是他的責任了。
而他從不辜負自己的責任。
“滄溟!”浴室突然傳來一聲驚叫,“熱水器又壞了!”
銀發男子唇角微揚。看來試用期從現在就要開始了。
正當滄溟準備上樓時,門鈴突然響了。
“我去開!”雲齊在樓上喊道,伴随着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别,你還沒穿——”滄溟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大門被拉開的聲音,緊接着是一聲女性的尖叫。
“雲齊!你就這樣來開門?!”
滄溟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看到玄關處站着一個華服婦人,正用手帕捂着嘴,一臉震驚地看着隻裹了條浴巾的雲齊。而他的小主人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
“阿、阿姨……”雲齊結結巴巴地說,“我不知道是您……”
“天呐,你看看你!”婦人痛心疾首地搖頭,“瘦得跟竹竿似的,臉色蒼白得像鬼——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
她的目光突然越過雲齊,落在了滄溟身上。那一瞬間,滄溟看到婦人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位是……?”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輕柔。
雲齊回頭看到滄溟,臉色刷地變白了:“他是我的新……新助手!剛雇的!”
“助手?”婦人狐疑地打量着滄溟,目光在他英俊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上流連,“奇怪,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你……”
滄溟從容不迫地行了一禮:“初次見面,夫人。我是雲齊大師的學徒,名叫……”
“他叫銀月!”雲齊大叫着!
滄溟微笑着應下這個名字:“可能我長了一張大衆臉。”
“大衆臉?”婦人失笑,“親愛的,如果你這叫大衆臉,那王都百分之九十的男性都得去跳河了。”
雲齊趁機插話:“阿姨,您突然來訪是有什麼急事嗎?”
“哦!”婦人拍了拍額頭,“我是來告訴你,下月是家族聚會,你必須出席。你祖父很擔心你,上次見你已經是半年前了。”
雲齊的表情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但我有實驗要做……”
“沒得商量。”婦人嚴厲地說,然後又轉向滄溟,語氣瞬間柔和了八度,“銀月先生也一起來吧?我們家族很歡迎雲齊的……朋友。”
滄溟敏銳地注意到雲齊在聽到“朋友”這個詞時微妙地僵了一下。
“榮幸之至。”他微笑道。
婦人滿意地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門一關上,雲齊就癱坐在地上,浴巾差點散開。
“差點露餡……”他喃喃道,“我阿姨可是滄溟的頭号粉絲,她卧室裡還挂着騎士長的肖像畫呢。”
滄溟挑眉:“所以你給我起名叫‘銀月’,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臨時想的!”雲齊紅着臉爬起來,“總比直接告訴她‘這是滄溟騎士長的複活體’要好。”
他急匆匆地往浴室走,突然意識到自己還裹着浴巾,而滄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什麼看!”雲齊耳根通紅,“轉過去!”
滄溟配合地轉身,聽到小煉金術士慌亂的腳步聲遠去後,才輕輕笑出聲來。
這個“小主人”,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