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回頭看了眼滿滿當當的車廂,把前後門都開了,魚岸離前門近,所以從前門下車,陸鳴弓見狀連忙在他下車後,悄悄從後門溜下來。
他背着魚岸的方向站了一會兒,回頭才發現魚岸似乎正在過馬路。
陸鳴弓拎着粉色的香水袋,眼珠難為地轉了轉,他握緊袋子暗自打氣:不是他要跟蹤的,他有香水要送給魚岸,所以才追上去!
做完心理建設,陸鳴弓跟個特務頭子一樣,悄悄躲在魚岸身後的廣告牌下,看着他過馬路,然後走進了一家小區。
陸鳴弓皺着眉,有些不解地跟了上去,隻見魚岸左轉右轉,進了一棟樓。
他在外面看着魚岸上了電梯,然後在外面看着停頓的那幾層樓,記好了停頓的那幾個樓層數。
不知為何,陸鳴弓的心理變得很是煩躁,他皺着眉,想等一個沒人的時候按住電梯一個一個上去慢慢找。
現在是下午的下班高峰,陸鳴弓等了好幾撥人,終于大廳裡隻剩下他一個人,他上了電梯,按住關門鍵。
“唉唉唉——小兄弟等等我!”
一個彪形大漢喘着粗氣,他身後跟着兩個男人,還有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陸鳴弓多看了一眼這個奇怪的群體,他索性按了頂樓,等到了最高層再下去一層一層找。
女人穿着藍色的長裙,頭發很長,眼睛有些腫,她的嘴巴哭得暈紅,嘴裡嗚咽道:“哥,程弦他有錯,肯定是被人迷惑了!你千萬别……别打他。”
程弦?原來他們是那個變态跟蹤狂程老師的家人!
陸鳴弓皺起眉,他瞥了眼一旁紋着身的男人,隻見男人眉頭緊蹙,冷哼一聲:“不打他?看他是個老實人!老子才把你介紹給他!現在他敢暴出這麼多醜聞,丢老子的臉,也丢你的臉,你讓娃兒們以後怎麼做人!”
陸鳴弓壓下驚訝,看着他們去了二十一樓。
二十一樓……
電梯繼續上行,陸鳴弓坐到頂樓後選擇走樓梯去二十一樓。
剛走到二十層,陸鳴弓聽見剛剛電梯裡碰見的女人的尖叫聲,那陣叫聲太過凄厲,驚得陸鳴弓額頭冒汗,手心發涼。
“不要跳啊!不要跳啊!”
陸鳴弓的腿有些軟,他緩緩探出腦袋,隻見2103家的大門敞開,門口的磁吸門簾将裡頭的人影襯托得朦胧且恍惚。
穿着藍色裙子的女人倒在地上,看着陽台那頭的亂象嗚嗚地哭,那群彪形大漢似乎扒在窗沿,用力地拉着什麼。
陸鳴弓的呼吸屏住,他顫抖地掀開磁吸門簾,“啪嗒——”
吸鐵石和門狠狠撞上,藍色裙子的女人停止了哭泣,擡眸看了眼陸鳴弓,陸鳴弓卻盯着和那彪形大漢一起拉人的瘦弱少年。
“老師,你不要想不開啊!——”
魚岸的聲音很啞,像是在聲嘶力竭,他拉不住程弦,隻聽“嗤啦——”
程弦的那件衣服突然打滑,轉瞬間,穿着白襯衫的人開出了血紅的花。
那群彪形大漢剛想罵人,又看了眼房間裡躲着不出來的人,拎着魚岸的脖子,把他扔到地上。
魚岸的眼角還帶着淚水,黑發緊緊黏在了臉上,他剛想說什麼,卻對上了陸鳴弓震驚的眼神。
一時間,兩人愣在原地。
程弦家魚缸裡的金魚還在無憂無慮地遊,這塊方型魚缸将兩人割成兩個世界,陸鳴弓站在門的陰影處,面向着陽光望着身上帶着紅痕的魚岸。
而魚岸衣衫不整,整個人被夕陽耀眼的餘輝照得發亮,他的面容隐沒在陰影裡,陸鳴弓瞧得不真切,喉嚨一陣發緊。
“我要殺了你們!是你們把我的老公變成這樣的!”
藍裙子女人尖叫一聲,她趴到窗沿看底下的那朵人肉血花,兩個彪形大漢也有些驚,他們驚慌失措地對視一眼,将卧室門猛得踹開。
隻見周潛穿着一件條紋襯衫,褲子被弄得發皺,他被兩個彪形大漢拎起來,按到了椅子裡。
女人的哥哥安撫着她,另外兩個已經報了警。
魚岸也爬了起來,回頭看了眼亂成一鍋粥的地方,不由得朝着陸鳴弓笑了一下:“學神?你怎麼在這裡?”
陸鳴弓一瞬間忘記了該如何說話,他全身發着抖,剛想進屋子,卻被魚岸攔住了。
“程老師他死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陸鳴弓不知道該用什麼眼神去看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和魚岸到底有什麼關系,而周潛又在這裡面扮演什麼角色。
警笛的刺耳聲響徹整個小區,陸鳴弓的手一軟,拎着的香水袋子啪嗒掉在地上,櫃姐送的香水小樣啪嗒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他想起了那天的李村,魚岸也是這樣的眼神。
那天的魚岸拎着背包,讓陸鳴弓和李聞逃背上,他把那堆打火機放到包裡,看着廚房莫名其妙着的火,歎了口氣。
紅衣隐沒在火焰裡,魚岸看着越燒越旺的火,瞳仁越笑越黑,嘴唇也被這件嫁衣襯托得很白。
而此刻的魚岸穿着藍白校服,他冷靜地看着警察叔叔的調查,眼神裡含着恰到好處的淚水。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