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陸鳴弓的撒嬌起了作用,魚岸後面半年确實和小桃保持着距離,兩人還是會去小桃家蹭電視,隻不過,陸鳴弓會帶吃的給小桃姐姐。
大魚哥家的地又多了好幾畝,兩人天天在地裡忙活得跟牛一樣,也就沒有時間去看電視了。
陸鳴弓和魚岸的關系開始史無前例地好,他每天都會抱住魚岸的腰睡覺,兩隻小手緊緊扒着魚岸的蝴蝶骨。
這是他們連接最緊密的地方,陸鳴弓會将臉龐死死貼在魚岸背後,兩人依偎在水泥閣樓裡,這方無人在意的角落,是他們的樂園。
魚岸跟小桃姐學了好幾種編籃子,他會拿去賣,然後換了錢就會給陸鳴弓買書看。
陸鳴弓很聰明,也很喜歡看書,魚岸帶來的書是盜版童話,不是他記憶裡的格林童話,也不是安徒生,而是很拙劣的,中國人寫的外國背景的童話故事。
故事裡的公主瑪麗安很柔弱嬌氣,有一天她離開了城堡,卻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她住在森林裡,和小動物為伴,用木頭建立起自己的家,最後她被動物加冕成為公主。
陸鳴弓對這種故事很感興趣,他每天晚上都會念故事給魚岸聽,魚岸被他念得煩,陸鳴弓就會抱着魚岸喊:“小魚小魚,你會給我加冕嗎?”
魚岸轉過身來,抽過有些劣質的書,摸了摸陸鳴弓的臉頰:“我是水裡的,你是岸上的,我給你怎麼加冕?”
“小鹿也可以當人魚公主啊!”陸鳴弓焦急地拽着魚岸的袖子,平日裡聰明的勁在晚上睡覺前會完全失掉。
魚岸已經十三歲了,他淡淡地笑了笑,将陸鳴弓摟緊懷裡,最近日子過得越來越緊,大魚哥他們不知道在籌劃什麼。
“鹿鹿,你九歲了,來這裡已經兩年了。”魚岸的聲音很溫柔,他輕輕摸着陸鳴弓的眼角,同床共枕的這兩年裡,兩人已經默契到不用眼神交流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陸鳴弓将自己的臉蛋湊到魚岸的手心裡,有些擔憂道:“怎麼了……媽媽……”
魚岸有些後悔聽到陸鳴弓這麼喊自己,他不應該慣着陸鳴弓的。
陸鳴弓不屬于這裡,他就算不知道回家的路,但是還是認識字的,學東西非常快,如果他在外面,肯定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魚岸一直像一個成熟有些木讷的年長者,盡心盡力地照顧陸鳴弓,可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也隻是個孤獨的小孩。
如果陸鳴弓離開他,他會生不如死,他接受陸鳴弓的依偎,因為他也缺溫暖,陸鳴弓不欠他的,他們隻是兩隻孤鳥而已。
陸鳴弓不敢和魚岸提逃跑,魚岸不知道如果陸鳴弓逃跑後,會不會真的頭也不回,他害怕看見陸鳴弓不回頭的樣子。
想到這裡,魚岸第一次緊緊地将腦袋埋在陸鳴弓的懷裡。
陸鳴弓鮮少正面抱着魚岸,他有些興奮地在魚岸的背後摸來摸去,将自己的鼻息全都埋進魚岸腦袋上淡淡的香味裡。
“你又用洗衣粉洗頭了?”
“嗯……”魚岸的回答很悶,陸鳴弓雖然不解,可非常希望魚岸能多依賴他,這樣他會覺得他們是一樣的。
“我是人魚公主,你是給我戴皇冠的……小魚小魚!”陸鳴弓的智商在看到童話故事便會直線下降,這番話說得幼稚且可愛,閣樓裡沒有童話故事裡的窗戶,陸鳴弓卻很安心。
就在陸鳴弓以為兩人的關系更好的時候,魚岸卻又變得冷淡起來,陸鳴弓幼小的心靈受到創傷,就連種地的時候都沒有什麼精神。
夏天到了,大魚哥他們也會下地,隻是很少罷了,魚岸正在鋤地的時候,陸鳴弓會緊緊跟在他後面,他害怕大魚哥。
不過這天有點奇怪,大魚哥帶了好些玩具和吃的,坐在田埂上招呼陸鳴弓過來。
來李村的兩年,陸鳴弓很少和這裡的成年人說話,他隻對着魚岸話痨撒嬌。
不過,大魚哥是裡頭的老大,陸鳴弓不敢忤逆他,隻好乖乖坐在大魚哥身邊玩玩具。
“你來這兒兩年了吧?”
陸鳴弓乖乖點頭,右手抖動的小拇指出賣了他的緊張。
“去年,你是想跟錢泉錢總跑了?是嗎?”大魚哥身上套着件黑色襯衫,貴氣中帶着一絲土。
他今年已經三十二了,可能是年齡越大,想甩手不幹的欲望越來越強。
陸鳴弓沒有聽懂大魚哥到底要幹嘛,隻好笑了笑:“哥哥,我現在不跑了,我爸媽不要我了,我能跑哪裡去。”
“鹿鹿啊,你……”大魚哥有些糾結,最後才開口道,“你不想走嗎?跟錢總?”
陸鳴弓有些警覺,他啊了一聲,搖了搖頭:“哥,我不出去了,就在這裡也挺好的。”
大魚哥笑着摸了摸陸鳴弓的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田裡,魚岸見他走了,也放下鋤頭,把籃子裡的水壺遞給陸鳴弓。
“鹿鹿,他說什麼?”魚岸的臉被太陽曬得發紅,他有些難受地擦了擦汗,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
“大魚哥問我要不要……出去……”陸鳴弓邊說邊擡頭看了眼魚岸,一想到前段時間莫名其妙的冷戰,他又哼了一聲。
“哦?跟誰?”魚岸有些驚訝,從籃子裡掏出白馍馍,掰開遞給陸鳴弓,兩人就這麼坐在樹下休息。
“錢泉。”
魚岸聞言一愣,臉色似乎更不好看了,他歎了口氣:“鹿鹿,我之前怎麼和你說的,不要相信任何人,錢泉……你覺得他是什麼好東西嗎?”
陸鳴弓不明白,他心裡也有氣,他很想問魚岸為什麼總是莫名其妙地冷落他,可魚岸生氣的表情太可怕,陸鳴弓按耐住自己的脾氣,輕輕地哦了一聲。
他試探着抱住魚岸的胳膊,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哥哥,我不會信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