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後的寝室分外安靜,原本睡一個人足夠寬敞的床鋪現在躺了兩個身高腿長的男生,就顯得有些擁擠了,兩人背對着側躺。
寂靜且狹小的空間中,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聲,姜初閉了閉眼,鼻尖有一絲淡淡的茶香,應該是對方洗衣液的味道,很淺很好聞,他閉上眼陷入了睡眠。
易寒盯着白色的牆壁,有些沉默,其實他不是很習慣和人這樣親近,尤其還是在防備最弱的睡覺時間,他有些難以入眠,算了,大不了白天補覺好了。
雖然一夜沒有休息多久,就算有也隻是淺眠,但易寒還是按着自己的生物鐘起了,他揉了揉太陽穴,說實話,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受。
學校是有阿姨幫忙收拾宿舍的,隻要打個電話給錢就行,也算是業務之一,他聯系了一位,然後就起床洗漱晨跑去了。
姜初是被收拾東西的動靜吵醒的,他看了眼時間,有點早,學校上早自習是早上七點,現在才六點。
他揉了揉有些亂糟糟的頭發,然後看到了一位阿姨正收拾着易寒的床鋪,還換了新的床具,對方應該是早起晨跑買早餐去了。
打了個哈切,姜初慢悠悠地爬下床,瞥了眼看到阿姨正打算幫另一邊也收拾了,出言阻止。
“阿姨,那是謝逸白同學的東西,沒經過他的同意還是别動的好。”
“啊,這……”
阿姨有些疑惑地看着還微濕的床鋪,上面還倒扣了一個垃圾桶,裡面的垃圾撒了一部分出來。這種程度還不需要收拾嗎?
“阿姨,或許是他的一些什麼小癖好呢,他脾氣不好,你還是别動了。”
阿姨咂摸了一下嘴,現在的小年輕都什麼愛好啊,不過這個學校的學生她也得罪不起,對方脾氣還不好,算了,不多管閑事了。
想明白了的阿姨麻溜地抱着換下來的東西離開了這裡,姜初嘴角輕勾,去了浴室洗漱。
易寒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自己煥然一新的床鋪,很好,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他将姜初的那份早餐放在他的桌上。
“回來了,今天有灌湯包啊。”姜初滿臉開心地用一次性筷子夾了一個灌湯包塞嘴裡。
還是如往常一般,易寒靜靜地等着姜初收拾完,吃完早餐,兩人結伴同行去上早自習。
與往常不同的是,一路上多了一些或探究或帶着幾分惡意的眼神,很明顯是昨天那一出的影響,有時候,就算是解釋了,三人成虎,也是說不清楚的。
兩人進入教室的時候,裡面有一瞬間的沉默,然後又熱鬧了起來,易寒仿佛沒有察覺到這種微妙的氣氛一般,坐到了自己的位子,這次這裡沒有什麼幺蛾子,就是課桌裡多了點什麼生物而已,真是……好幼稚的手段。
伸手進去一抹,是滑溜溜的觸感,還在移動,他眼都不眨地拎起了那條蛇,在它試圖咬人的時候快速捏住了七寸,然後面不改色地捏死了那條蛇。
原本還打算看熱鬧的人看到這一幕瞬間白了臉,什麼情況,這麼兇殘,徒手捏蛇。
“沒受傷吧。”
姜初有些緊張地檢查易寒捏着蛇的手,看沒有傷口,然後有幾分嫌棄地拎起了蛇。
“這種危險物品下次還是别拿來了,要是出了什麼事,可就不止是學校的處分這麼簡單了。”
姜初微笑着環視了一圈,然後拎着東西走向了教室辦公室。
等人離開了,原本安靜的班級又熱鬧了起來,有人看戲自然有人着急了。
“姜初有病吧,管這麼多,還偏偏要小題大做。”
“切,又沒出什麼事,班主任不會做什麼的。姓易的一個小三的兒子,憑什麼踩在我們頭上。”
“肯定沒事。”
“易寒同學,你沒事吧。剛剛可吓死我了,你好厲害啊。”洛安悄悄轉頭,看到對方面不改色,已經打開了一本書。
“沒事。”
顧瑾年瞥了眼那邊說話兩人,撇撇嘴,易寒除了那句話根本沒有搭理人的意思,安安怎麼還跟他說話啊。
“洛安,你跟他關系很好嗎?”顧瑾年的眼中帶了明晃晃的懷疑,還有幾分酸酸的,這倆人一看就不熟。
“别看易同學比較冷,但如果你真找他幫忙的話,他還是會幫的。比如我有不會的題,他瞥一下就給我寫了答案,還提供好幾種解法呢。”
洛安沖着顧瑾年擠眉弄眼的,明顯是讓他也抱好這根學神的大腿。
顧瑾年嘴角抽了抽,不知道回答什麼,或許是他不清楚這些學霸心裡的想法吧。
“對了,你的題做的怎麼樣了?”
洛安笑眯眯地看了眼他桌上的習題集,嗯,紅了一大半呢。
“知道了,馬,馬上寫。”顧瑾年有些不好意思地遮住習題,埋頭開始寫。
洛安回頭開始全神貫注地背誦英語單詞,害,跟她鬥,還嫩了點。
姜初敲開了殷老師的辦公室門,殷老師一打開門就被他手裡的那條死蛇吓了一跳。
“姜初同學,你這是幹什麼?”殷老師開門讓姜初走了進來。
“殷老師,這東西是被人放在易寒的課桌裡的,而且幾分鐘前,它還活着。”
“什麼?易寒同學沒受傷吧。”殷老師臉色不好看,才沒過多久,就又來了,這已經是校園霸淩了。
“沒有,不過我希望殷老師能夠嚴查這件事。”姜初滿臉的嚴肅,聲音有些微沉。
“沒事就好,那我去讓人調一下監控。”
殷老師在手機上敲了一會兒,然後手機收到了一個視頻,在她點開看完後,她臉上的表情有了幾分變化。
“殷老師,怎麼了?”
姜初帶着幾分期待地看向她,殷老師望着學生帶了希冀和信任的眼,有了幾分愧疚。
她終歸也隻是個打工的,再想管有時候也是有心無力,那幾個人的家世不簡單,就算說了,也不一定會有什麼懲罰,說不定還會得罪人。
“……姜初同學,這件事……就算了吧。”
殷老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姜初臉上的神色依舊沒變,她似乎有點看不太明白這個學生了。
“老師,蛇是活的,萬一它爬出來咬到其他同學怎麼辦。而且我們前面就坐着顧瑾年同學,萬一他受傷了,就解釋不清了,我覺得還是要好好查一下的。”
殷老師眼睛亮了一下,顧瑾年的家世在班上可以說是沒人比得上,如果扯到他的人身安全,不管怎麼說,上面肯定會處理,還是嚴懲,不然顧家不會善罷甘休的。
殷老師思索了一會兒,最後決定把這件事按這個說法報上去,不過結果出來前還需要一點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易寒依舊麻煩不斷,那個謠言似乎已經在學校裡傳遍了,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那個所謂的“私生子”,因為他沒有任何的回應,或許在外人眼中就是默認。
就比如在廁所堵他。易寒看着面前幾個人高馬大的人站在他面前,嗆人的煙味彌漫在狹小的廁所間,讓他的眉微蹙。
“有事?”易寒插着兜淡淡地掃了眼面前的幾人。
“當然是有人讓我們教訓你。”
領頭的人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幾人不動聲色地圍着他。
有人拿了桶拖地水過來,就往他頭上潑,易寒迅速伸手扯過了旁邊的人,自己也往旁邊一閃,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澆了個透心涼。
透着惡臭的水滴滴答答地下滴,那人回神,氣憤地揮拳打了過來,易寒一腳踹了過去,對方就躺在了地上。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都圍了上來。
沒出幾分鐘,已經躺了一地哀嚎的人,易寒洗了個手,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幾人都是校内出了名的混子,就算去老師那裡嚎了也沒什麼用,因為那些老師心裡門清。
除了這個,剩下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惡作劇。筆袋裡偶爾不見的幾支筆,抽屜裡不見的作業本,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哦,對了,還有那些人的孤立,他本來就跟他們不熟。
不過姜初卻沒有他的這份好心态,他現在在思索他手上的這份東西應該怎麼用,還有該怎麼解決這些流言蜚語,易寒不屑解釋,而就算解釋了也會陷入自證陷阱,不會有人信。
他已經把這消息給了謝逸白的後媽,這很明顯是不利于她的謠言,她那麼想要掩飾這些,不可能不行動。
也确實如他所想,那邊的于桂香接到消息的時候,手指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痕迹。
“謝、逸、白。”
這種事到時候傳到了謝世城的耳朵裡,他自己有幾個私生子他心裡一清二楚,憑空出來這麼一個肯定會懷疑,必定會調查,到時候她好不容易掩藏的一切肯定瞞不住了,那她就隻能先下手為強了。
“嗚嗚嗚,老謝……”于桂香點開了通話,聲音的一瞬間帶上了哽咽。
“雲香,你這是怎麼了?”謝世城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擔心。
“你跟我說實話,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于桂香的聲音柔柔的,還帶了幾分顫抖。
“……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謝世城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可,可我之前去了趟學校,那裡的學生都說你有了個和逸白一樣大的私生子。”
“都是胡說八道!”謝世城的暴脾氣有些忍不了了,都傳的什麼東西,和逸白一樣大的。
“但……那是逸白親口說的啊。”于桂香有些崩潰,原本柔弱的聲音都大了幾分。
“……那小子說什麼胡話,我回去就教訓他!”
于桂香聽到對面暴怒的拍桌聲和急促的呼吸聲,她知道謝逸白要倒黴了。
謝逸白回家的時候就看到了拿着藤條坐在沙發上的謝世城,他微微眯了眯眼,連家法都拿出來了,那個女人又在老頭子耳邊吹了什麼枕邊風。
“爸,你這是幹什麼?”謝逸白随手将書包丢在了沙發上。
“幹什麼,你自己在學校裡說了什麼你不清楚。”在外面不過腦子随便說話,敗壞他的形象,那裡可不是什麼普通學校,裡面有可能就有他未來可能合作夥伴的孩子,到時候回去說了什麼。
“呵,我倒是清楚了。”他瞥了眼一邊當小白蓮的于桂香,冷笑一聲。
“姓易的,說不定姓于呢,是誰的私生子可不好說。”
“逸白,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也不應該這麼想我啊。我之前都已經解釋過了,他是我閨蜜的兒子。”
于桂香摸了摸濕潤的眼眶,從手包裡拿出來一份親子鑒定。
“你自己好好看看,之前都是雲香為了不讓你太難堪才不拿出來的。”
謝逸白撿起了地上的東西,看到上面的結果瞳孔一縮,肯定是這個女人提前做了準備。
“去把學校的謠言都澄清了,不然可别怪我!”謝世城在謝逸白的手臂上抽了一下,然後回了書房。
“逸白,要記得這件事哦。”于桂香微微笑了笑,然後施施然走上了樓。
謝逸白氣得摔了沙發上的書包,等他接管謝家以後,他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澄清,澄清什麼,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姓易的被整死才好呢。
姜初接到了于桂香的信息,于桂香很清楚對方的目的,他和她的那個便宜兒子是很好的朋友,對謝逸白的不滿也多半來自于謝逸白對他的惡意。
所以她也算好心地發了一份事情發展進程和另一版的親子鑒定,她雖然不算什麼大好人,對那個兒子也沒什麼感情,但随手之勞能幫到他也算一點彌補了。
姜初看着上面的内容,眸子亮了亮,随後,一篇匿名的貼子發在了校園牆上,上面詳細地揭露了謝逸白的這些年來做過的“好事”,評論一瞬間就堆起了長長的樓,點贊過百。
學校裡事情的發展一瞬間轉了風向,原本相信了那番言辭的人都被狠狠打了臉,這是石錘了,這個姓謝的可真不是人。
而原本的矛頭也順勢轉向了謝逸白,家世小不如他的不能動手,但背後諷刺少不了,比他好的動起手來就不手軟了。
他的身上漸漸出現了一些小傷,他也去和謝父說過,但那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他隻能忍,不過隻是一天的欺淩他就受不了了,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去上學。
那篇貼子他自然看到了,他滿臉怨毒陰狠地盯着上面的字,他清楚裡面肯定有于桂香的手筆,但這個她的同夥他也不會放過,先從他下手好了。
一條信息随着打款發了出去,等他知道是誰,他讓那人好看。
而幾天後,事情已經平息,那些原本笃定不會有任何懲罰且早已忘卻這件事的幾人都受到了處分,這還是班主任在幾天後親自在班上宣布的,幾人被點了名,面上都有些挂不住,看向易寒的方向都帶了些不可置信,怎麼可能,以前老師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嗎?
易寒對這些不感興趣,無非是些幼童的幼稚手段,他沒心思陪他們玩。
姜初狀似不經意地瞥了眼課桌裡的手機一眼,事情很順利,謝逸白大概也沒什麼心思作妖了。
這件事後,校園恢複了平靜,也沒多少人再會去惹易寒,畢竟一是沒什麼理由,他們也不是那麼無聊的,其次是他們也不清楚他背後是不是有什麼背景,萬一是個隐藏大佬呢。
周末到來。兩人雖然住在學校宿舍,周末卻是可以随意出去的,姜初便會趁着這個時間段出去兼職,易寒就會待在圖書館。
這次他選擇在姜初離開後也離開了學校,他狀似不經意地在街上閑逛,他感知到了那幾道視線,一轉一拐就到了一個偏僻的巷子,那幾人也堵在了巷子口。
“做什麼?”
易寒站在陰暗的角落,陰影中,他的神色不甚分明。
“你小子惹到了人,我們是來教訓你的。”大漢掏出了一把小刀在手中把玩,面上帶着痞笑。
“我們也不做什麼,你用這把刀切了自己的右手指頭就行,否則……”
一把小刀被丢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誰讓你們來的?”易寒看着地上的匕首,手中的手機正記錄着這場對話。
“呵,這你就不用知道了,快點。”大漢有些不耐煩地催促。
“真可惜。”
幾個大漢對這句話還有些莫名其妙,易寒已然彎腰撿起了匕首,在他們鄙夷的眼神中,快速閃身刺了過去,皮膚被劃破的聲音和幾聲慘叫混合着,在這條小巷中顯得格外恐怖陰森。
因為主線任務需要,易寒很早就接觸了有關于醫學的書籍,有關于解剖學的圖他早就爛熟于心,所以他十分輕松往幾人身上刺了幾刀,很痛,但是卻不至于傷的多重,頂多血多流了點,說不定還沒獻血時流的多。
幾個大漢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劇烈的疼痛襲擊,他們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力,倒成了一片,捂着傷口哀嚎。
“喂,我要報警,就在華桐街道的……326号,這裡有人故意傷人,嗯,好,我在這裡等你們。”
挂了電話,他瞥了眼在髒亂的血迹中打滾的人,将手裡的匕首丢在了地上,靜靜地等待着。
幾乎沒過多久,警車就來了,急匆匆下來的警察看到巷子口倚牆的少年有幾分驚訝,什麼情況?故意傷人的究竟是誰?
“人在裡面,這是證據,正當防衛。”易寒将手裡的手機交給了警察。
進了巷子查看情況的警察一臉菜色的走了出來,看向易寒的眼神也帶了幾分難以置信,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麼一個高中生,下手這麼狠。
警察打了個120,将基本情況說了一下,然後走到了易寒身邊。
“就算是正當防衛,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你還是個學生,要好好學習。”
警察瞥了眼對方的校服,是明華高中的,那裡的問題學生可多了,以前他們接到的事可不少。
“是輕傷,不重。”最多血流的多了些,痛了些,他有分寸。
警察嘴角抽了抽,輕傷,怎麼,他比醫生還厲害,都不用驗傷就能判斷了。
“回去做筆錄吧。”警察帶上了易寒上車,開向了最近的警局。
做筆錄不用多少時間,他做完後就打算離開,不過走前接到了之前的警察小哥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因為他拿到了驗傷的報告,輕傷,差一點點就到了重傷,不過還是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