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漆黑的夜色中,街邊的路燈一閃一閃,這條路上的車已經幾乎沒有了,空空蕩蕩的馬路像是能将人一口吞掉。
突然,刺眼的車燈照亮了馬路,一輛公交車伴着吱吱呀呀的聲音開了過來,近看,可以辨認出上面要掉不掉的27路的标識,車身上的油漆都快要掉光了,鐵鏽幾乎爬滿了車子,讓人覺得這車要是再動一下就會散架。
蘇溪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她不自覺地直接抓住了身邊離她最近的王玄易的衣角。
車漸漸停在了幾人面前,車門慢慢地打開,上面還掉了幾塊鐵鏽下來。
易寒先帶頭上了車,其餘幾人也都上了車,然後幾人和穿着染了大片血迹衣服的售票員大眼瞪小眼。确實是大眼,售票員的一對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蘇溪臉色煞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叫出聲。
貼心小棉襖:媽啊!這是什麼鬼玩意,鬼屋都沒這麼真!
海綿寶寶:啊啊啊,媽媽救命啊,有鬼!
…………
許久,售票員擡起枯瘦的手臂,指了指投币的地方。
“她,她什麼意思啊?”蘇溪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你坐公交不用錢嗎?”王玄易一臉看傻子似的看蘇溪。
蘇溪:……合理懷疑你在罵我,她還不是因為太害怕了,誰知道鬼還有那麼多規矩。
“誰帶冥币了嗎?”衛空有些尴尬地問道,坐車不帶錢什麼的,還是有點離譜了。
“誰出門帶冥币的。”蘇溪默默吐槽補刀。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三人一鬼,沒有帶錢就來坐鬼公交了。
易寒自然不可能帶這些東西,他略一思索,看到投币箱中已經有了幾張冥币,直接就上手拆開,拿出了僅有的幾張冥币,随後一人分了一張。
一邊的售票員看到這一幕,眼眶中的眼珠直接掉了出來,顫巍巍地用手接住。
衛空看了看手上的冥币,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些良心不安,這麼欺負鬼真的好嗎。
蘇溪對于眼前這一幕也有些反應不過來,還能這麼操作。直播間彈幕則是直接笑瘋了。
一顆檸檬:哈哈哈哈,恕我先笑為敬,實在忍不住了。
香菜退退退:媽呀,你們看到那個售票員的表情了嗎?她可能這輩子都沒遇上過這種強盜行為,樂死了。
我愛香菜:我用你們的錢坐你們的
車,這種白嫖行為為什麼這個帥哥做起來帶了點理所當然的感覺。
你們别吵了:明明長了一張美人臉,做事卻這麼簡單粗暴,反差萌太愛了。
我要考公:為什麼看個靈異直播硬是給我看成了搞笑直播,不行了,肚子都要笑疼了。
…………
易寒輕飄飄地看了售票員一眼,她瑟縮了一下,不敢說什麼了。他直接将冥币投進了投币箱,然後示意了一下後面幾人,他們也跟着他一起投了币,旁邊的售票員也不敢說什麼。
蘇溪在這一刻才明白了王玄易之前說的很厲害是什麼概念,那是真的很厲害,沒鬼敢惹的那種。
因為随後上車的鬼在投了币後,看到了那邊坐着散發着濃濃鬼氣的易寒,連錢都不要了,連跑帶滾地溜下了車,連之前坐車的也在下一站到了後直接飄下了車,生怕多待一刻就寄了。
于是蘇溪的第二次直播十分順利地完成了,她就幹巴巴地舉着手機在那裡,沒有任何恐怖的事件發生,隻有直播間水友的嘲笑,嘲笑那些鬼膽子太小了。
到終點站要下車時,一直當鹌鹑的售票員終于發力,将一行人攔了下來。
蘇溪:來了來了,終于要來了。
“大,大人,求您下次别坐了,我們也是小本生意。”售票員沙啞粗粝的嗓音像是磨砂。
蘇溪覺得她硬是從這個售票員不成形的臉上看出來幾分可憐巴巴和乞求。
易寒看了看手上的羅盤,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十分不在意地點點頭,随後下了車。
小湯圓:媽呀,這個售票員還怪可憐的嘞。
吐泡泡的金魚:哈哈哈,一切的恐懼都來源于火力不足。
風鈴花:開了一趟車,隻有最開始那點錢,媽呀,直接狠狠代入了。
…………
蘇溪下了車,直播也在這一瞬間結束了,随即腦海中提示任務完成,獎勵到賬。
“王玄易,易同學究竟是什麼人啊?”蘇溪小聲和王玄易說着,因為他們是同班同學,也隻有他們比較熟,能夠說上幾句話。
“咳咳,不如我送你回學校吧。”王玄易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蘇溪的問題。
蘇溪:……這話題轉移的也太生硬了。
“易寒,你在找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忽的,衛空停了下來,昏黃的燈光映着他眸中的星光。
“和你沒關系。”易寒沒有打算讓别人牽扯進他的事,太麻煩也太無趣。
易寒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背後和王玄易說悄悄話的蘇溪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說到一半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王,王玄易,我沒眼花吧。”
“沒有,行吧,我坦白,但你别說出去。”王玄易扶額,他們費心遮掩,這家夥倒好,演都不演了。
“他是鬼王。”
蘇溪眨了眨眼睛,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随後眼神中帶了一些害怕,媽呀,鬼王就在身邊什麼的也太恐怖了,恐怖片都不帶這麼演的。
“那個,你也别怕啊,他也很慘的。他那個後媽為了遺産聯合秘書找人害死了他。”王玄易看到了蘇溪的害怕,開口解釋,雖然他一開始也挺害怕的。
“這麼慘?那那些害他的人呢,是不是都被他殺了?”蘇溪也沒那麼怕了,相反她還有些替他難過,整個家裡就隻剩下下他一個了。
“那兩個被他送進去踩縫紉機了,害他的人是自食惡果,總的來說,其實他根本沒有殺過人。”王玄易摸着下巴說着。
蘇溪覺得,她第一次見這麼講法律的鬼,說實話,如果是她,她會選擇直接噶了那幾個人,而不是那麼講道理,易同學也太心善了些。
衛空沒有管後面竊竊私語的兩人,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覺得,他和對方已經算得上是朋友了,可對方似乎沒這麼想,他身上一直藏着秘密,原本朋友之間有點自己的秘密也是正常,但他直覺這個很重要。
易寒聽了之前蘇溪的話,覺得女主的直播任務應該是去那些都市異聞的發生地,他找人調查了,然後看着厚厚一疊整理好的冊子,各個地方的都有,這,這他要多久才能找完。
不過該行動還是要行動的,于是自那天後,易寒除了上學和處理一些公司事務,就是按着那些異聞的規則找了過去。
蘇溪回去後就好好享受了一個星期的大學生該有的生活,然後就又接到了直播任務。
【叮~請宿主在這個月内完成任務:直播成功坐一次午夜地鐵。】
蘇溪:媽的,壓榨老娘是吧,巴不得老娘死是吧。
在易寒劃掉整整一頁的地點後,系統終于提醒他,女主要去直播了,易寒原本要去附近一個鬧鬼的廢棄遊樂園的腳步一轉,就直接去了4号線的地鐵。
這個傳聞在他收集的那堆資料裡也有,隻不過他還沒去過,據說在午夜的時候會有一班地鐵,隻要進去的人就回不來。
易寒到這裡的時候,就碰上了蘇溪還有另外兩個全副武裝的家夥,三個人看着他,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和沉默。
“那個,易寒你怎麼來這兒了?”王玄易讪讪地摸着鼻子,打破了尴尬。
“坐地鐵。”
衛空:……
蘇溪:……
王玄易被這麼一句話噎的也不知道回什麼,畢竟這來地鐵站誰不是坐地鐵,就是這地鐵正不正經就不知道了。
“為了找東西?”衛空瞥了一眼易寒手中的羅盤,他上次也用過這個,他覺得他要找的東西可能跟蘇溪同學直播的内容有關,第一次坐公交可以是巧合,那第二次坐地鐵呢。大半夜來離他家這麼遠的4号線地鐵站,這個點原本就沒地鐵了,那就隻可能是特意為了什麼來的。
易寒皺了皺眉,這個小道士一直在揣測他的行為和目的,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既不需要别人的幫助,也不想欠别人什麼。
“我跟你說過,别多管閑事。”
冷冷的一句話讓四周的氛圍跌入了冰點,王玄易自覺閉上了嘴,蘇溪有些不自在地往王玄易那邊靠,實在是那邊的氣氛太讓人難受了,大佬氣場太強大,衛同學也不甘示弱,她眼睛沒地方亂瞟,隻能盯着手機屏幕。
春暖花開:我剛剛還在笑大佬的蹩腳理由,這下一秒怎麼就這樣了?
聖誕老人的襪子:嗚嗚嗚,這氣氛好冷啊,明明之前大家還好好的,怎麼就吵起來了。
陽光燦爛:可是長發帥哥明明是在關心大佬啊,他為什麼說話那麼難聽啊?
一顆檸檬:或許是他戳到大佬的痛處了,不然一般人反應不會那麼大吧。
…………
“有什麼事不能說嗎?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隐?”他究竟想要做什麼,不願說出口又是因為什麼,若不是什麼惡事,他們可以幫忙,除非……
易寒淡淡看着面前的人,他臉上挂着關切的神情和笑容,眸中卻有着懷疑和探究。他怎麼想與他無關,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過客。
地鐵呼嘯而來,打破了一片死寂與兩人的對峙。
“那個,衛空啊,我們進去吧。”王玄易攬着自家發小往地鐵裡走,像是逃命一樣,背後的那個可比這什麼奪命地鐵恐怖多了。
蘇溪縮着脖子跟在了兩人的身後走進去,她看了看裡面的環境,跟普通的地鐵差不多,隻是……這裡四處濺滿了血,還有一些斷臂殘肢擺着,經曆了之前的事,蘇溪顯然對這樣的場景有了些免疫力,有但不多。
易寒是踏着門快關的時間點才進的,他看向了一邊抱團似地坐在一起的蘇溪和王玄易,還有一直沉默的衛空,挑了個離他們有點距離的位置坐下。
蘇溪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幾眼衛空,又看了看易寒的方向,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叮咚,歡迎各位乘客乘坐地鐵4号線,接下來請各位乘客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旅程吧。”原本還算是清甜的女聲,說到最後變成了扭曲的獰笑,十分刺耳。
蘇溪捂了耳朵,暗暗嘀咕了一聲,然後正襟危坐,警惕地看着四周。
遠遠的有痛苦的嚎叫傳了過來,一道沉重的腳步聲重重地踏在人心上,還有像是利器劃過的尖銳聲音。
一道巨大的身影漸漸出現,他拎着電鋸,面上有一道橫亘着整張臉的疤痕,眼睛猩紅,衣服上還滴着血,身上還挂了一些内髒的碎屑。
蘇溪抖了抖,手中緊緊捏着王玄易給她的符箓,連大氣都不敢出。
王玄易已然将手放在了桃木劍上,心中想着,有點麻煩了,這是隻煞鬼,比怨鬼還要厲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