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解決了所謂的竹林五子,東國仍然戰事不休,相師隻能擱置将難民轉移回東國的計劃,準備再次回到卑囚國,想想别的法子來應對眼前的混亂。
考慮到卑囚國的亂局和菱花無關,相師勸說菱花回到南久澤。菱花認為是他嫌自己,非得留下來。正當相師冥思苦想怎麼樣說服她的時候,結果菱花又表示自己馬上就回南久澤。相師求之不得,也沒細想。
菱花走後,相師覺得胸口處似有異物響動,後知後覺地想起之前突然變成玉石鏡的神仙寶箓。神仙寶箓被放了出來,心情看起來不錯,還故作神秘地同相師說:“你居然沒有察覺,哈哈!”
相師不解:“你果然不是尋常的神仙箓啊,你說的察覺是指這個嗎?”
神仙寶箓:“非也非也,我說的是那個小姑娘為何突然轉了性子。”
相師:“那你說說為何?”
神仙寶箓:“你求我啊!哈哈!”
相師兩指并攏緊按神仙寶箓,此舉成功讓整個神仙寶箓發出求饒的聲音:“你别撓我,你别撓我,我最恨人家對我動手動腳了!”
相師隻當神仙寶箓隻是為了招惹他的注意,才突然設問,應對這種場合,最好就是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于是他用淡薄的語氣說:“怎麼,你這麼招人厭煩,還有其他人對你動手動腳?”
神仙寶箓:“嘁,還不是那個卷發長毛的傻大個子。”
相師蹙眉:“你說的不會是樂猰吧?你這麼說,我隻當你是眼睛瞎了。”
神仙寶箓:“喲呵,你還看上他了!看不出來啊!他有什麼好的,脾氣又臭又頑固!”
相師更加費解:“你不是他的神仙寶箓嗎?說來他也是你的主人,你怎麼能這麼說?”
神仙寶箓:“什麼‘神仙寶箓’!我是一塊自由的鏡子!結果教他給我雕成了這副鬼樣子!他大爺的!”
不說還不要緊,這下事情就更複雜了。
先前相師撿到樂猰的神仙寶箓的時候,猜測樂猰曾經也是玉京的神仙,堕入凡界之後,樂猰依然保留這枚神仙寶箓。結果現在看起來并不是這樣。樂猰隻是撿了一塊玉石鏡,将其雕刻成神仙寶箓的模樣,而且雕工精湛惟妙惟肖,連相師都騙過了。
這說明樂猰肯定在機緣巧合之下見過真正的神仙寶箓,他可能并不是玉京的神仙!可為什麼他非得把這塊鏡子雕成神仙寶箓,到底是出于什麼原因也不得而知。
無論如何,此事甚是奇怪,相師在思忖的時候,耳邊一直萦繞着這枚假神仙寶箓的喋喋不休。
玉石鏡罵罵咧咧:“我以前明明是一枚自由自在、美輪美奂的小鏡子,如今叫他給我雕成這副德行!”
玉石鏡繼續罵罵咧咧:“長毛野獸,百死莫贖!啊啊啊!氣煞我也!~”
相師蓦地反駁:“不對!那你怎麼知道玉京的四海樂筵還将其呈現了出來?”
玉石鏡無差别攻擊:“我就不能來自玉京嗎?少見多怪!~”
有些邪物能擾人心神,封起來才最妥當。相師将其封住,揣進懷裡,心道:當務之急得趕緊回到卑囚國。即使沒有辦法将難民引回東國,也要将它們和卑囚國人隔開,他們的人實在是太多。
不知過了多久,卑囚國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之中。附近樹林中也不再見到難民們的聲音,給人一種事情已經解決的感覺,可是怎麼想也知道不太對,畢竟相師也就才離開了一天一夜。他悄然無聲得地落到正街上,這幾日明明已經更接近中秋佳節,街上的人反而少了不少。
相師攔住一位路過的居民道:“欸,請問下最近城外的難民怎麼走了!”
那是個挑着擔子賣菜的年輕人狐疑地看了一眼相師,眼神中帶着警惕。這是卑囚國人被來曆不明的難民弄得怕了。一個陌生人總比一群陌生人要更容易取得對方的信任,相師道:“我隻是孤身一人來投奔親戚的,那幾日難民在城外圍着,我沒敢進城,今日怎麼沒看見了?”
那年輕人松下戒備道:“昨天國主讓百猛将軍将他們鎮壓下去了,雙方死了不少人,現場有點血腥,城裡人人自危,我就不多說了。”
相師沒想到卑囚國還是出兵了,他繼續問道:“那樂猰呢?樂猰長官呢?”
那年輕人表情錯愕:“你不知道嗎?樂猰長官被革職了!”
這個答案出乎了相師的預料,他有些打抱不平:“他為什麼會被革職?他犯什麼錯了?”
那年輕人道:“之前不是有幾個被抓進天牢的裡面的難民無故被劫獄了嗎?國主覺得人是在樂猰眼皮子地下溜走的,他責任重大,于是卸了他的職務!”
相師道:“那現在誰是城防長官?”
那年輕人道:“苟副衛啊!”
嘚嘚嘚,熟悉的馬蹄聲響起,循聲望去,一列策馬的防軍路過此地,領頭的人的已經不是樂猰,而是苟副衛,他春風得意,腳也徹底好了。相師見此人實在有些張揚,不免道:“是不是有點得意過頭了?他不是上次才摔着了嗎?”
那年輕人忙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可别叫别人聽到,走了走了!”
相師無奈,一個人在城裡轉悠了一會兒。沒見到乞丐,也沒有見到什麼來路不明、或者鬼鬼祟祟的人。一切都像恢複了正常。信步之間,他回到了月神廟,柳展這幾日,已經去應試了,并不在月神廟中。他的外婆正靜靜地坐在廊下,似乎有些癡愚,見了來人也沒有問話。
相師也沒有打擾她,柳婆婆也就着幾日了,她自己恐怕也知道時日無多,但一定要等到柳展榜上有名那一日。這就是心願,心願無望便是苦,得償所願便是甜,多少人為了一刻的甜,甘願捱一世的苦,可終究仍拗不過無常世事,考上了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