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賀宸柏坐着,閑閑的玩着手機,他剛下飛機,運氣不好的回京北來遇上個狂降溫的陰冷天氣,凍得他骨頭縫都冷得顫抖。
于是這位喜歡喜怒無常的爺心裡更不爽了。
一直跟在他身邊伺候,自認是最懂賀二公子的特别助理尤恒在返程前,就很狗腿的幫賀宸柏安排飛機落地京北後的娛樂節目,為金尊玉貴的太子爺列了好幾個備選,最後賀宸柏說要來栖樓包專場聽曲。
當時是京北時間的下午兩點,這座人氣頗旺的古風評彈茶樓今晚演出的觀衆票早就已經全都售賣出去了,包括樓上的包廂也是預定一空,尤恒委婉的勸自家太子爺換個時間。
賀宸柏卻偏要來聽,很任性的讓尤恒拎了一箱現鈔,把那些已經驗票進場入座的觀衆都用三倍以上的票價請出去。
本以為也許會有些一身傲骨的聽衆不願意。
哪裡知道現在這世道,就是百分百的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個晚上不聽評彈唱曲,就可以賺回三倍乃至五倍的票價,這擱誰不願意。
于是,現在偌大的栖樓上下三層樓的場子全被賀宸柏成功包了下來。
他一個人坐在大廳最前排正中央的一張梨花木太師椅裡,翹着二郎腿,修長筆挺的身段即使是用慵懶坐姿坐着,亦彰顯出世家公子獨有的凜冽氣場。
臨開場幾分鐘,賀宸柏用打火機點了根煙。
尤恒邁步上來,為他端來他喜歡的白奇楠焚香,方桌上擺有各種精緻的糕點跟水果盤,焰火燃燒的圍爐上煮着一壺沁人心脾的敬亭綠雪。
今日立冬,賀二公子這種最懂風花雪月的人到京北市内人氣最旺的評彈茶館來追求優雅儀式感了。
天黑以後花重金包場,聽女網紅大學生彈琵琶,這消息傳出去,誰敢不說他賀二風流纨绔。
一切都很讓賀宸柏滿意。他就喜歡這種任性控場的感覺。
“柏少,剛剛茶樓經理來當面緻歉,說今晚登台彈琵琶的不是那位女大學生網紅,他們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緣故臨時換人了。”
直到尤恒如此告訴賀宸柏。
今晚為了聽這場琵琶演奏,尤恒方才計算了一下,用現金跟二維碼付款的總數合計約三十萬人民币。
賀宸柏花這麼多錢,卻沒等來最近栖樓最當紅的角色為他登台,尤恒一半惋惜,一半期待的等着賀宸柏給回應。
他想求賀太子爺心裡的陰影面積。
這不是在暗寓他賀宸柏人傻錢多,傳出去多難聽。
“換誰了?”賀宸柏懶懶一問,眼皮都不撩,得知他今日回城,各方人馬正在組團轟炸他的手機,誰讓他是置身京圈頂端的高位太子爺呢。
賀宸柏本來在優哉遊哉的做一個手機數獨遊戲等表演開場,卻被這幫人的電話跟信息提示音打擾得一臉不耐。
“茶樓經理說是個比姚詩安還要讓人驚豔的樂師。”尤恒打量賀宸柏那張三庭五眼都生得極緻蠱惑的俊臉,回禀道。
很明顯是為了糊弄他們故意說的。
“此驚豔樂師什麼名号?”賀宸柏淺淺一問。
“沒有名号。”尤恒有些帶笑的聲音。
他是在看太子爺笑話,豪擲三十萬人民币聽曲,結果遇上栖樓舞台安排出錯,今晚隻有一個業餘人士來頂班。
品出尤恒在笑話他,賀宸柏聲色一冷,問:“看爺笑話是吧?早知道他們今晚沒有像樣的樂師在,你剛剛就沒有幫我到處撒錢的資格了。”
尤恒這下脆聲聲的笑出了聲,說:“柏少要是想躲賀家大奶奶安排的相親,也不至于一下飛機就跑到這種地方來包場。”
“滾,别打擾我聽曲。”賀宸柏根本不在乎,他就是來躲相親的怎麼了。
不知道怎麼的,賀家大奶奶這一年來總是擔心她家裡這個浪蕩太子爺不結婚會出大事,每天都為他選妃似的,到處找跟他門當戶對的嬌小姐,緊鑼密鼓的張羅着,要賀宸柏去跟對方見面,早點跟對方結婚。
今日得知賀宸柏傍晚會從瑞士飛抵京北,賀家大奶奶立刻傳訊,讓不孝孫子速速去西邊的賀家院子,會見滬市某知名門閥的張家千金,還叮囑這位張家千金明早就從京北走了,要賀宸柏一定要趕在今晚去見見人家。
聽那着急口氣,估計是今晚一見完,就巴不得賀宸柏明早就跟這位張千金去婚姻登記處領證的節奏。
賀宸柏偏不去西邊的院子,不但不去,還一下飛機就來栖樓這種風月場所包場聽曲。
栖樓是謝照欽開的場子,城中跟謝老闆熟識的二代三代們時不時會來這裡聚會。
賀宸柏清楚這是個适合風流成性的男人們拈花惹草的地方,他今夜才來。
他這是在變相狠拒賀家為他安排的相親。
“我肯定不會打擾柏少附庸風雅。”尤恒唇角笑意更深,都跟着自家宸哥兒那麼多年了,還能不知道他今夜為何到這著名的風月場來千金散盡還複來。
“柏少,來,這是曲目,經理說你可以随你喜好選,平時樂師有自己預先的排場不讓選,今天你花錢包場了,可以随便選。”尤恒遞上栖樓的曲目冊子,古風折子,金黃織錦包的折面本。
賀宸柏随意拉開,漆黑幽深的眸子跟古代纨绔君王批奏折似的,一目十行,薄唇牽動,随口說了幾個曲子。
對古樂,出身京北世家高門,從小就浸染琴棋書畫的賀二公子并不陌生,随口點了幾曲。
也許是剛才被尤恒嘲笑了幾句,感到今晚自己的确有點像是到栖樓來當人傻錢多的地主家兒子了,賀宸柏故意選了幾首難度頗高的曲子,要刁難這個臨時來頂姚詩安班的樂師。
最好讓對方在舞台上各種彈錯曲,出洋相。
免得謝照欽把他賀宸柏的錢賺得太容易。
雖然他賀宸柏真的很有錢。
今晚這個臨時來為他彈曲的驚豔樂師,待會兒就都給他好好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