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棠冷下臉,不搭腔。
展鶴徹底轉過身,直直盯着她,表情不太明朗,也在憋氣。
祁宏從他倆之間掃視個來回,懂了。
“又吵架啦?”
“……”
他語氣蠻不正經的,聽上去像是等着瞧熱鬧。
姜滿棠癟嘴,眼神閃躲,不想回答。
祁宏嘿嘿一樂,半調侃半認真地說:“平時托我幫忙當然沒問題,但今天這件事涉及人身安全,原諒我有心無力哈。”
姜滿棠:“……”
送瓶牛奶而已。
不至于要他的命。
别太誇張了。
趁她沉默的這幾秒,祁宏眼疾手快地拉着旁邊湊熱鬧的同學開溜。
轉瞬間,隻剩下姜滿棠和展鶴兩人。
氣氛逐漸微妙。
展鶴一聲不吭地睨着姜滿棠,一想到她剛剛當衆越過自己去與祁宏講話,心情俨然差到極點。
早晨他們有說有笑的結伴上學,半天沒見,她對他的态度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至于轉變的原因……
展鶴猜到了,卻放不下面子開口,非要耗到她先忍耐不住挑開話題——姜滿棠憋不住事兒,有火一定會當面發。他了解她。
可惜他今天的盤算出現失誤。
姜滿棠把牛奶放在附近的台子上,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轉身便走,後腦勺裡透着一股冷漠生疏感。把平時從他那兒學到的“冷暴力”發揮的淋漓盡緻。
展鶴繃不住破防了,大跨步沖上前,強硬地拽住姜滿棠。
正容亢色:“你沖我發什麼脾氣。”
姜滿棠極其不樂意在學校裡跟男生拉拉扯扯,這一點,不止針對展鶴。
何況他們本來就不是多麼熟絡的關系,被同學看見暧昧不清的畫面,傳出去,她還做不做人了,如果傳聞和展鶴沾邊,更容易招惹麻煩。
姜滿棠擰着手腕,拼命掙脫無果,氣得眼角發紅,壓着嗓門低吼:“放開!”
展鶴不為所動:“先回答我的問題。”
姜滿棠狠狠剜他一眼,張嘴就罵:“大尾巴狼。”
展鶴眯起的眼睛裡閃着危險光芒,不爽嘶聲:“吃槍藥了你?能不能好好講話?”
姜滿棠反唇相譏:“我天生就這樣兒,你聽不了就别聽,受不了就放手讓我走,實在不行就忍着,忍不了也沒用,反正我不改。”
“……不是。”
展鶴無奈到極點,反而笑出聲:“你的叛逆期迎來第二春了?”
姜滿棠冷哼:“近墨者黑,我滿身的壞毛病完全是受了你的影響。”
展鶴:“???”
展鶴:“……”
哇塞。
聽聽這話說得,諷刺批判的意味十足。
他是個絕世大魔王。
她是朵無辜被沾染的純白小花。
惡事都賴他,而她天生幹淨。
展鶴垂眸掃過腕表,課間剩餘時間不多,繼續争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他決定暫時避讓她的鋒芒:“行,你說的都對,是我不識好歹上趕着招惹你,現在悔不當初,真心向你道歉,求你給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咱倆各退一步,友好讨論一下你生氣的真正原因,行不行?”
姜滿棠看着展鶴這張極有迷惑性的斯文清秀長相,再聯想他在背後搞得那些小動作,怒火噌噌燃燒,濃煙蒙住殘存的理智,她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憋了一肚子的牢騷通通沖着他發洩:“昨天晚上你心情不好,我給你送吃送喝,頂着冷風陪你聊天……”
“我是怎麼對你的?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展鶴,你這人真沒良心!”
剛才兩人對峙的時候有同學經過,以防被人瞧見傳閑話,展鶴提前收回抓着她的手,姜滿棠沉浸式細數他的“罪行”,情緒過分激動,壓根沒察覺到。
這會兒她雙手叉腰,正要繼續發力,恍然發覺自己的身高太矮,對上一米八三的展鶴沒有壓迫感,轉身踩上花壇邊緣。
展鶴擔心她摔倒,及時扶了一把,等人站穩之後又裝作若無其事。
姜滿棠如願得以俯視他,剛剛被迫中斷的情緒續上,她厲聲譴責:“你憑什麼不先過問我的意見就擅自做主給我報名加入啦啦隊?你明知道我的肢體不協調,訓練時間這麼短,我根本應付不了,你是不是存心讓我上場出醜,等着看我的笑話?”
隻是口頭抱怨還不滿足,姜滿棠蔥白似的指尖戳着展鶴的肩膀,一下接着一下地推搡他,力道對展鶴而言不算重,他腳步卻不穩,倒退一步後又回到原地,沉默着承受每一次與她短暫接觸後的甜蜜餘韻。
“說話啊,你怎麼不出聲了?是不是也覺得自己理虧?”
姜滿棠第一次跟他吵架占上風,當然不肯放過這個絕妙的反擊機會。她下巴微挑,揚起一抹勝利者的微笑:“道歉吧。你跟我說一聲對不起,我就大度的原諒你。”
“……”
展鶴身體輕飄飄的,靈魂仿佛已經被抽幹了,感官廢止,周圍一切聲音全部隔絕,留下的最後一絲力氣都用來望向她。他眼底的冰漸漸融化,閃爍着細碎的光芒,像是因為羞澀躲在雲後的星星按耐不住悄悄探出腦袋窺探人間,他同樣也在注視着自己暗戀許久的女生。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
當你足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連對方發火的樣子都感覺很可愛。
展鶴冷漠的外殼再也維持不住,那雙漂亮的眼睛緩慢彎成月牙狀,笑意一點點洩露。溫柔的樣子宛如從烏雲後鑽出的一抹暖光,讓人心神蕩漾。
姜滿棠的話語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停下了,唯有冷風仍不知疲倦的持續呼嘯。
展鶴不對姜滿棠設防,所以她不費吹灰之力就發現他蕩漾的笑意。
意識到什麼,姜滿棠木讷的表情逐漸崩裂,緊接着,爆發出比之前更洶湧的憤怒。她險些被氣到撅過去,嗷得大叫一聲:“你不道歉就算了,竟然還敢當面兒嘲笑我!”
“絕交!”
“現在,立刻,馬上!”
“我,要跟你,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