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子,嶽不惑将食盒裡的紅薯芋頭倒出來,扯了把稻草擦幹淨食盒,才把昨天留在這的碗筷一起放進去,他已經洗幹淨了,不用江瑞沾手。
将整理好的食盒遞過去,嶽不惑臉上閃過瞬間的猶豫,還是道:“即使今晚有月光,郎君也不要過來了,明日沒空閑的話也不用過來,我的傷好了許多,可以自己随便弄點吃的,你一個人走山道會有危險。”
“你是病人,要吃點有營養的。”雖然自己救了嶽不惑,但假成親一日沒落實,江瑞都沒法安心,想多做些事當作交換的籌碼。
嶽不惑不知他心中所想,以為眼前的小哥兒是真的擔憂自己,溫和道:“我行動無礙,可以自己打野味,郎君不必擔心。”
“是捉魚和野雞嗎?”江瑞有點感興趣,好奇是不是像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
小哥兒眼睛亮亮的,嶽不惑一看便明,“兔子和鳥也有,郎君要是願意明日我們一起去,你可以帶點鹽來,不然沒味道你吃不進去。”
江瑞興緻勃勃,“好啊,我家還有醬油和花椒,到時一并帶來。”
嶽不惑眼裡有無奈有縱容,本來是讓他不要過來,怎麼反而變成相約野宴了。
江瑞拒絕嶽不惑一個病号送他,自己提着食盒回家了,從後門偷溜進去時,劉嬷嬷還未到家,他把餐具和食盒偷偷放好,裝作沒事人一樣去到前院。
黃英正在劈柴,見他過來笑着道:“哥兒睡好了?”
江瑞點點頭,搬來椅子坐在旁邊看他劈柴,歘欻欻的幹脆利落很解壓。
哥兒的個子和力氣雖然比不上男子,卻比女子強上不少,隻不過哥兒不能像男子那樣當家做主,也不似女子容易有孕,所以有些窮苦人家會把自家哥兒幾袋糧食賣去給人做童仆,受幾年磋磨長大回家後再賣一次彩禮錢。
女子日子也不好過,嫁到不好的人家會被逼做典妻,典當期間為他人生兒育女,期滿再回到夫家也會受盡冷眼,若丈夫再娶連個去處都沒有。
好在春水村沒有這些傷風敗俗的事,不是村民不想,而是原主父親立過規定。
戰亂時期百姓缺衣少糧,不少财主趁火打劫,低價暴力圈地,江玉書為幫扶鄉親,自掏腰包加價買地,種出糧食後又大量贈給村裡由村長分配,多虧了他最難那些年春水村幾乎沒有餓死人的情況發生。
戰亂結束後,江玉書把收來的土地自留三成,兩成捐入公田,剩下五成無償退回村民手中,唯一的要求是全村人簽字畫押遵守他制定的村規民約,其中就有不得壓迫哥兒和女子的規定,一旦違反全家無法享受村裡的公田收益。
除此之外,江玉書還出資修建了村學和醫館,不止惠及春水村連周遭村子都受益匪淺,是以他在鄉裡名望極高,村裡人雖會眼紅、盤算,但大部分是認江家好的。
照江瑞看來,原主爹是個認知高、會變通的實幹家,要是能當官一定會是個好官、能官,可惜八股文寫不過别人,原主娘去世後更是一蹶不振,直接躲去縣裡教書去了,現在還失蹤留下這麼個爛攤子。
江瑞悠悠歎氣,轉而又想到嶽不惑已經答應娶他,爛攤子也算解決了一半,心情又好了不少,聽着治愈的劈柴聲瞌睡蟲都找上來了。
“咚咚咚!”院門忽然被大力拍響,吓得江瑞身上的瞌睡蟲都驚叫着跑掉。
“黃英開下門!”劉嬷嬷的聲音冷硬,透着從未有過的怒氣。
黃英和懵懵懂懂的江瑞對視一眼,扔下斧子跑去開門。
門一開,劉嬷嬷黑着臉進門,身旁還跟着個四十來歲的嬸子拉着她的手說些什麼。
“劉嬷嬷,你别把江四爺的話放在心上,他年紀大了糊塗了。”
劉嬷嬷甩開手,冷笑一聲,“糊塗?我看他都快成精了,一個黃土埋到下巴颏的老貨竟然敢咒我們老爺。
仗着自己在官府有點關系,妄想找官府認定我家老爺身亡,還想做我家哥兒婚事的主,可笑,我家老爺可是秀才公,豈是他們能随意拿捏的!”
“嬷嬷消消氣,江四爺那人你也知道,那口水比三歲奶娃娃還多,大家夥都知道他話裡沒準,别和他計較了。”
劉嬷嬷睜大眼,厲聲道:“我計較?英花你說話可要講點良心,我們老爺對村子盡心盡力,那老貨打得什麼算盤還有誰眼瞎了看不出來?
不就是想憑借‘戶絕田宅充公’這條律法吃絕戶嗎?可我家老爺正值壯年,哥兒日後定能覓得良婿,做他的春秋大夢去!”
黃英站在旁邊聽了幾句,大概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氣得鼻孔冒煙,大聲吼道:“英花嬸,明明是江四爺心術不正,你怎麼能怪劉嬷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