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豐年一推椅子,站起來說:“既然如此……”
話沒說完,包間的門再次被打開。
整個包間仿佛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低沉偏冷的聲音響起,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不好意思,來遲了。”
從剛才方沅和羅豐年進來開始,屁股就黏椅子上的趙敬山看清來人,迅速從座位上站起來,不僅他,其他人也不再坐着。
全包間的人齊刷刷站着,除了方沅。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将包間的空調溫度調低了,方沅渾身有些發冷。
他顫了一下,臉慢慢垮下去。
原來空着的主位是為他留的。
早知道今天出門前就看黃曆了,怎麼就這麼巧。
“鄭總來了就好,哪有什麼遲不遲的。”趙敬山一改十幾分鐘前讓方沅喝酒的嘴臉,谄媚地笑着,拉開一邊主位的椅子,“來來來,專門給你留的位子。”
鄭修聞今天穿了件全黑的襯衫,他身材絕佳,襯衫束進西褲裡,顯得利落有型,袖口似乎還帶着室外的風,從方沅的餘光劃了過去。
他沒有推脫,坐到了屬于他的位置上。
火發到一半的羅豐年見來的是他,也熄了火,低聲嘟囔了句,“怎麼這位也來了,辛岚也沒說啊。”
說完,居然又灰溜溜坐了回去,見方沅盯着筷子尖失神,還拿手肘頂了頂他,“你傻什麼,你不知道這是誰?”
方沅擡頭向他笑了笑,和哭一樣,“這哪能不知道啊。”
鄭修聞這個名字,就算是剛進娛樂圈的小白,也是如雷貫耳。
年紀輕,卻是娛樂圈隻手遮天的人物,金字塔尖的存在,恒合集團的話事人。
恒合是敲過上市鐘的top綜合性娛樂集團,不管是影視投資,藝人經紀,還是視頻平台,電影院線,雜志媒體,隻要是和娛樂、傳媒沾邊的,都繞不開恒合,繞不開鄭修聞。
很多明面上的投資出品方,背地裡的大股東都是恒合,仗的鄭修聞的勢。
哪怕趙敬山年近五十,算是圈内都要敬幾分的大佬,在他面前也要點頭哈腰得像個小喽啰。
明星才有論資排輩一說,這桌上其他人,順從和臣服,隻需要看對方的權力夠不夠大。
羅豐年見他表情和見鬼似的,吓死人,“你這是什麼表情,沒見過這麼大的人物?”
方沅臉上笑得更苦,就差比他命都苦了。
何止見過,還得罪過呢。
來求人結果碰上不歡而散的前金主,這和誰說理去。
方沅忍住内心的驚濤駭浪,想說要不咱們還是先走吧,話未出口,已經落座的鄭修聞似乎看向了這邊,他脊背一僵,控制不住地看了回去。
萬幸看的不是他,看的是羅豐年。
鄭修聞靠着椅背,單手搭在桌上,“這位是星啟的羅總?”
羅豐年受寵若驚,沒想到鄭修聞還能記住自己的小公司,“是的是的鄭總,久仰久仰,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見到你。”
方沅腹诽,太狗腿了啊老闆!
不知是不是因為鄭修聞自始至終都沒看他,方沅高懸的心回落些許,他掀起一直下垂的眼簾,終于看了眼許久不見的男人。
容貌還是像從前俊美,姿态從容,周身似乎萦繞着化不開的冷冽氣息,又被很好地束縛在一個看不見的罩子裡,僞裝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假象。
眉眼凜凜似冰,鋒芒内斂,明明是笑着,眼底情緒卻很淡。
旁邊坐着那麼多年紀更大的人,氣勢卻絲毫不落下乘,反倒所有人都成了陪襯,自然而然成了場面的焦點。
因為鄭修聞的到來,桌上的衆人都換了話題,連趙敬山都停止對兩人的刁難,羅豐年和方沅一鍵拉低了透明度似的,沒人再将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接下來整頓飯中,聊的都是一些電影市場,或是行業新規的事。
從他們聊天的内容中,方沅聽出,原來趙敬山也沒想到鄭修聞今天真的會來。
邀請鄭修聞的飯局數不清有多少個,他并不是每個都會去,有的會婉拒,有的說要來又被别的事絆住,就直接放了鴿子。
不過大家也不是硬要他來,位置留着,隻要數十次中來了一次,就是自個兒面上有光。
方沅抿抿唇,使了個眼色,“老闆,不是說要走嗎?”
羅豐年自有打算,“鄭總都來了,露個臉也好啊,現在走多不劃算。”
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方沅全程如坐針氈,羅豐年知道事談不成了,秉着吃回本算賺的念頭,專挑桌上貴的夾,還招呼方沅:“你也吃。”
方沅:“……你多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