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弈自是不願,唇角挂上得體的微笑,與昌平公主推拉起來。
趁他們夫妻二人博弈,段檀找準時機,護着雲無憂,迅速在護衛的包圍裡撕開了一個口子。
等昌平公主反應過來對手下發号施令之時,早已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二人向侯府大門跑去,無計可施。
突出重圍後,他們在侯府門口與副将等人會合,直至月上梢頭,一行人總算回到了良王府。
卧房中,為雲無憂将有些滲血的右手重新包紮後,段檀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物件遞給了她。
雲無憂接過這個和镯子有些相似,但似乎又甚是不同的物件,好奇道:“這是何物?”
段檀聞言嘴角略微勾起一個弧度:“給你的生辰賀禮。”
随後将燈盞移到雲無憂眼前,以便她看清禮物的細節。
原來是給昭平郡主的壽禮,雲無憂神情一頓,複又恍若無事般笑開,在燈光下打量着這支流光溢彩的手镯,口中贊道:
“這镯子真是精巧。”
這手镯連着戒指,構造頗為複雜,上面還綴有不少寶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段檀對她的贊歎很是受用,凝視着她的臉道:
“它是我畫了圖紙專程找匠人打造的,别有妙處,等你戴上後便可知曉。”
雲無憂含笑點頭:“小王爺費心了。”
得到雲無憂嘉許,段檀垂下頭看手镯,眉眼被燈光染上暖意,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情:
“這些比不上你曾為我所做的萬分之一。”
“那天女散花之景,本是當年我生辰時你為我所作。
我今日不過是效仿你所為罷了,真要算起來,你此次生辰,其實我隻在這镯子上費了些心思。”
将段檀的話收入耳中,雲無憂眉梢微動,覺得他說話時的口吻聽起來似乎有些别扭……
但不等她繼續細究其中的古怪之處,段檀的觸碰便将她的思緒拉回了眼前。
段檀正有些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仔細地為她戴着镯子。
見段檀并未對她光潔的左手掌心展露出一絲異樣,雲無憂思忖片刻試探着問道:
“今日我聽聞昭平郡主掌心有一胎記,但我手上空空如也,小王爺是否真是認錯人了?”
段檀頭也不擡,斬釘截鐵道:“我不會認錯。”
他話音剛落,電光火石之間,雲無憂恍然大悟,終于想通方才段檀的語氣違和在哪裡了,那分明就是人在做戲時的口吻!
她登時心如明鏡,段檀恐怕隻是在自欺欺人的借她演一出失而複得的戲碼。
發妻早逝,痛不可當,憂思難忘,再尋替代,所謂“小娘子一笑,恰如吾妻少年時”,真是話本裡的濫俗橋段,林尋從前不知給她講過多少回。
雲無憂凝視着段檀全神貫注的側臉,世間男子就是如此可笑,總是以深情之名做下濫情的蠢事,白日裡段檀對昭平郡主的所謂深情,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就在雲無憂思緒輾轉間,段檀終于為她戴好了镯子,随後就勢握上她的手,手指不知在何處扣了一下,便有箭矢自其中飛出,擊碎了遠處的花瓶。
雲無憂擡起戴着镯子的手腕反複打量,頗為驚喜:
“這是腕箭?好厲害的暗器!方才在信平侯府怎麼不拿出來?我戴着它,也好對小王爺有所助益。”
段檀聞言對她點頭:
“是腕箭,能連發三矢,但箭矢上沒有淬毒。”
其實哪有暗器不淬毒的,隻是段檀想到她向來不喜用毒,便做了個光明正大的暗器出來罷了。
語罷頓了頓,又回了她的第二個問題:
“我不想送你賀禮時,身邊是刀光劍影。”
雲無憂摸了摸镯子脫口而出道:
“可你送的這腕箭,正是面對刀光劍影時該用的。”
對于雲無憂的不解風情,段檀一時無言,于是坐回了椅子上,開始沉默地擦刀。
雲無憂見他一心一意坐在那裡擦刀,總算察覺自己方才所言似乎是有什麼不妥,于是湊近了段檀正在擦的刀贊道:
“小王爺這刀很是不錯,削鐵如泥銳不可當,咱們今日能從良王府脫困,多虧了它。”
段檀此人位高權重,有時候的确好用,譬如今日在信平侯府中,若不是他神兵天降,雲無憂還真是進退兩難。
而為盜取羽林軍軍印,以後這樣的時刻恐怕少不了,所以雲無憂并不介意在面上哄哄段檀,跟他打好關系。
見雲無憂離刀太近,段檀眉心皺了皺,不動聲色地挪了些許位置,而後繼續擦着刀,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開口:
“這把刀是我親手鍛造的,你若是喜歡,我也為你鍛造一把,你我夫妻,正好合練鴛鴦刀。”
将段檀所言收入耳中,雲無憂面色頓時有些讪然,哄歸哄,她可沒想跟段檀當真鴛鴦,于是擡起右手在段檀面前晃了晃:
“不必不必,還是這腕箭更适合我,我最喜歡暗箭傷人。”
段檀被這話逗的終于肯正眼看她,聲音裡也摻了點笑意:“真是胡言亂語。”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将刀收回鞘中,問她:“你落在信平侯府的東西拿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