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斐轉身,意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剛才被她砸進噴泉的倒黴蛋。
季行也本來隻是想把校服還給那個踢球很爛的女生。
誰知摸過去卻隻看見小女孩一個人躺在長凳上,面色慘白可怖,吓得他脆弱的心髒差點停擺。
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女孩的姐姐,季行也語氣很焦急,“你快去,我剛才已經叫了救護車,估計很快就......”
話音未落,季行也的手腕卻突然一痛,一張黃紙貼上他的皮膚。
他擡頭與女孩對上視線,愕然發現剛才還笨拙地陪着小女孩踢球,一副親切好姐姐模樣的女孩,此時一臉冷漠。
漂亮的杏眼漠然極了,還帶着點不耐。
她甩開他的手,一個字也沒說,繼續往外走。
季行也愣住,有點不可置信,心中生出滿腹猜疑,等回過神來想追過去,卻再也看不見女孩的身影。
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季行也隻好快步回到長凳上的小女孩身邊,他怎麼也探不到小女孩的呼吸,卻不敢放棄,半跪下給她做心肺複蘇。
剛才跑得太快,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滴下,和小女孩比也沒好到哪裡去,手上的動作卻始終一刻不敢停下。
直到救護車終于到來,季行也筋疲力盡,把自己摔倒在草坪上,他喘着氣,餘光瞥見剛剛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那件校服。
很好,他咬牙切齒地想,一中還有這種冷血奇葩。
你最好,别被我逮到。
……
白斐開啟隐身,一路飛奔到學校,還是遲到了。
她便也不急了,慢悠悠地走着。每走幾步,都會有形态各異的鬼沖她谄媚地打招呼,“無常大人早上好。”
白斐一概不理,目不斜視地穿過鬼群。
她剛來時,這幫子鬼還會怕她把它們捉去地府,一見着她就叽叽哇哇地到處躲藏,或者是哭哭啼啼地求饒,甚至還有些老鬼仗着鬼齡大企圖倒反天罡給她立規矩……都被她無視了。
久而久之,它們都明白了,這新上任的白無常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沒有半點地府公務員該有的職業道德,系統不派單,不給功德值是絕對不會管你半點屁事的。
所以這些學生鬼們都非常知趣地和白斐保持了相當和諧的單方面尊敬關系。
隻除了一隻奇葩。
它是隻女鬼,看樣子是跳樓死的,腦袋裂了一半,血漿滴滴答答地落在老式校服上,此時正非常嚣張地攔在白斐面前。
“白白,你都兩個月沒來學校了,我好無聊~别去上課了,陪我聊會天嘛~”
白斐面無表情地穿過這隻攔路鬼的魂體,女鬼被分成兩半,又從兩邊繞到白斐身前重新合攏。
變形扭曲的臉上竟有些少女的嬌嗔:“我幫你偷偷看過了,新班主任是最嚴厲變态的那個哦!你上學期又是倒數第一,今天還遲到了,她肯定罵你,還不如找我聊天,來嘛來嘛~”
白斐腳步半分不停,再一次穿過她的魂體。
“再吵吵抓你去投胎了啊。”
“你才不會!”
女鬼做了個鬼臉,繼續跟着她叽叽喳喳。
白斐也就當沒聽見,反正它也不會跟進教室。
這隻鬼很有原則,絕不會打擾她學習,哪怕她深知白斐從不學習。
踏進高二七班大門的時候,講台上的陌生女老師極為鋒利地瞥了她一眼。
張雪梅是文理分班後七班的新班主任,她長得很符合中年女老師的普遍畫像,短發,瘦削,狹長鏡片後的眼神鋒利似刀,帶着能把人射透的嚴苛。
隻消一眼,你就知道,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你是……”張雪梅低頭掃了眼名冊,“白斐?”
“是。”
“分班成績400,倒數第一,你是怎麼進的一中?等等,你校服呢!”
身後傳來女鬼幸災樂禍的嘲笑聲,白斐抿了抿唇,沒吭聲。
張雪梅恨鐵不成鋼地歎口氣,讓她滾去最後一排和倒數第二當同桌,正好互相耽誤。
然而白斐到了座位,卻發現倒數第二的位置空空如也。
牛,比她還嚣張。
張雪梅教的是曆史,簡要講了講開學事宜後就開始趕進度。
白斐設好屏障,拿出手機盤了盤存款。
OK,功德值來到了美麗的一千七。忙活了一早上還少了三百。
白斐後悔得扭曲,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一時心軟鬼迷心竅做了回慈善。
最近南嶼的死亡率越來越低,好幾天才能收一個魂,也不知道要打工到猴年馬月才能買一個好的來世。
白斐沉重地歎了口氣,收起手機,決定下次接私活時多收點酬勞。
下了課,班裡熱鬧了起來,新同學們開始進行一些社交。雖說重新分班,但很多人還是互相認識的。
白斐沒加入,她的身份還是和普通人類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卻突然有人驚喜地叫了一聲:“哎,是你!你還記得我嗎?”
白斐擡眼看去,哦,是那十個肉包子。
齊克顯然已經咽了包子就忘了自己幹了什麼缺德事,有點羞澀地和她打招呼:“原來你也是一中的,你早上在追誰啊?”
“公交車……”白斐生硬地扯開話題,“倒數第二怎麼還沒來上學?”
此話一出,周圍不知為何突然安靜了幾秒。
有人笑了聲,頗有點陰陽怪氣:“少爺哪裡需要上學啊?能屈尊降貴報個道就不錯了。”
有個女孩嗆他:“徐洋,你就是嫉妒人家季行也家境好還長得好看!酸氣都快冒出來了!”
“我嫉妒他?”徐洋很刻意地哼了一聲,顯示自己的不屑。
“病秧子一個,球都打不了,和殘疾有什麼區别!還整天冷着個臉裝得高冷,看着就煩。”
“齊克,你爸以前在他們家當司機吧,你不是和他很熟嗎?你說是不是?”
齊克驟然被點到,有點不知所措,他張了張嘴,好像想辯解什麼。
但最終他隻是沉默着,沒有說什麼。
話題很快被岔到别的地方去,白斐達成了目的,也沒在意她的新同桌聽起來好像風評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