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白斐卻有點心虛地看着這倒黴蛋。
倒黴蛋嗆了水,在短暫的空白後開始毫無形象地不停咳嗽。
渾身更是濕漉漉的,方才的憂郁氣質蕩然無存,即便是白斐這樣毫無良心的人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把校服外套脫下給他擦水。
少年咬牙切齒:“你是不是有......”
髒話卡在了喉嚨裡,因為甜甜蹬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過來,很誇張地驚歎,“哥哥,你長得好漂亮啊!”
白斐挑眉,這才注意到這倒黴蛋确實長了一張不錯的臉。
冷白瘦削,五官立體而精緻,薄薄的單眼皮因劇烈的咳嗽染上绯色,更顯得惑人。身上的白t濕透,隐隐約約映出衣下風光......
沒有腹肌,也沒有胸肌。
白斐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
少年被這麼誇獎也沒什麼反應,冷着臉擦頭發。
甜甜問:“哥哥,要不要和我和姐姐一起玩球,姐姐踢得可好了!”
少年冷笑一聲,擡手鼓了下掌,嗓音刻薄得像是淬了毒:“确實好,隔着半個公園都能精準地找到我的頭,今年國足可算是有指望了。”
縱橫陰陽兩界,白斐頭一次見這麼毒舌的人,但自知理虧,隻好又道了次歉,匆匆帶着甜甜趕緊逃跑。
等逃到了公園另一角,白斐看了看手機,還有五分鐘,甜甜就要死了。
她做慣了鬼,對生死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總歸不過是一世又一世的輪回,□□死了,靈魂還在,在她眼中也算不得什麼。
甜甜年紀尚小,沒來得及做什麼惡,去了地府也用不着受十殿閻羅的審判,估計能很快轉世投胎。
正想着,衣角忽然被拉了拉。甜甜神秘兮兮地道:“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快死了。”
白斐一愣,她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我最近一直都有這種感覺,今天早上洗臉的時候特别強烈。可是媽媽很開心,她一邊哭一邊笑,告訴我找到了一個很厲害的新醫生,可以給我做手術,沒準可以治好我。我很久沒看見媽媽笑了,所以我也一起笑,沒告訴她我今天就要死了。”
“我不想讓媽媽親眼看着我死,所以我偷偷溜了出來。姐姐,我從出生起就一直住在醫院裡,今天是我第一次踢球,謝謝你。你是除了媽媽以外我第二喜歡的人!”
白斐抿了抿唇,她不太會安慰人,隻能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紅色的毛線帽很溫暖柔軟,甜甜說,是媽媽親手織的。
白斐有點不太記得自己曾經有沒有媽媽了,也不記得自己的媽媽在自己死的時候有沒有哭。
可是甜甜的媽媽一定會哭,還會自責自己沒有照看好女兒,讓她孤獨地死在了外面。
做了一年鬼差,她見慣了生離死别,對此沒什麼感慨。
最後幾分鐘,白斐讓小女孩趴在了她的腿上,給她念了她最喜歡的童話故事。
可故事隻堪堪講到了公主踏上了冒險的旅途,甜甜就安靜地沒了呼吸。
而一個透明的魂魄從甜甜小小的身體裡飄起,沖白斐打招呼:“姐姐,你還能看得見我嗎?”
白斐笑了笑,拿出手機掃描了甜甜的魂體,女聲播報:
“恭喜白無常0630完成訂單~死者江甜甜,年六歲,死因先天性心髒病。訂單收入100功德值,再接再厲哦~”
負責運送魂體的小鬼來了,為了不吓到甜甜,他們還特意幻化成了小熊的模樣。
目送這一行鬼離開後,白斐把甜甜的身體抱到了長凳上,最後摸了摸她的紅色毛線帽。
已經不溫暖了,和它的主人一樣。
白斐打開app,用剛才甜甜付給她的酬勞,自己再添了點,給甜甜買了一個入夢的機會。
起碼,讓她和媽媽能有一個好好道别的機會吧。
做完這些,白斐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
還有十分鐘,她上學就要遲到了。
剛走到噴泉附近,身後卻突然響起一聲驚叫,看來有人發現了甜甜的遺體,比她想象中的要快。
白斐沒停頓,繼續往外走,手腕卻突然被人拽住。
“你妹妹暈在那了!你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