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們是逃難過來的,當時受了官府救濟落戶到上河村,是縣尊大人親自辦的,倒讓他這個村正不好攆人出去,免得說他們上河村容不下難民。
秦容時隻是笑,他沒有回答陳橋生的問題,而是站起身看向方武,走過去對着人悄聲說了幾句話,“方大哥,有一件事想拜托給您…”
方武起初有些懵,聽到後面眼睛都亮了,驚歎道:“哎呀!你小小年紀的,哪來這些主意?!嗐喲,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
陳橋生更懵了,攤着手問:“啥啊?”
兩個人都沒有回答,方武則是拎起家裡的銅鑼出了門。
柳谷雨也站了起來,湊到秦容時身邊,撞了撞他的胳膊,小聲問道:“想了啥鬼主意?”
秦容時:“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柳谷雨來了興趣,立刻坐不住了,就連手裡的花生都不香了。
連崔蘭芳和秦般般都抻着脖子往外看,顯然好奇。
更甚至陳橋生也背着手站了起來,一邊說一邊朝外走,“都去看看吧。”
幾人出了門,出去就看到方武敲着鑼在村路上跑着,扯了嗓子喊道:“來人了,都出來看看啊!秦小童生家請兩個壯丁幫忙割稻子,一天十五文嘞!都出來看看啊!”
十五文?!
鎮上的活計一天也才二十文,這價格可不賴了!
好多人聽到這話,有的從家裡跑了出來,有的從田裡爬了上來,七嘴八舌問道:
“真的假的?一天真的十五文?”
“秦家的地?他家地不是租出去了嗎?”
“我我我!我去!我家稻子剛割完,這會兒正閑着呢!”
……
秦家的兩畝田相鄰,都是好田。
方泉此時就停在田埂上,歇了敲鑼的動作,叉着腰說道:“之前是租出去了!不過陳家的交不起租金,剛剛已經找我爹把租契給銷了!陳家的拿不出錢,可不得賠糧食抵賬!”
聽了這話,各個都覺得有理,尤其是之前在陳家門口看熱鬧的人,更覺得是這麼一回事。
而且說話的人是方武,村正的女婿,他說的話自然就是村正的意思了。
于是立刻有人舉了手報名,你一句我一句吵翻了天。
陳貴财此時還在地裡割稻子,他聽到敲鑼的聲音還以為有啥熱鬧看,停了動作笑嘿嘿等着聽熱鬧。
哪知道這出熱鬧就是他!
陳貴财聽得整個人都傻了,鐮刀懸在半空,收也不是,割也不是。
他一瘸一拐走出來,急急忙忙問:“這是啥意思啊?這地不租了?”
沒人搭理他,他想找最好說話的崔蘭芳,可看過去才發現柳谷雨連着崔蘭芳幾人被圍在最中間,他一個瘸子根本擠不過其他人。
方武依着秦容時的意思,挑了兩個年輕力壯又老實本分的漢子。
這時候,餘春紅也得了消息,慌慌忙忙跑了出來,還沒走近就開始喊:“幹啥呢!這是幹啥呢!”
她走過來才發現周圍站了不少人,所有人都轉過頭看她,其中被挑中的兩個漢子就站在中間。
這倆人都不到三十歲,身強力壯,大腿都快趕上餘春紅的腰粗了。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餘春紅看到一群人聲音都小了兩分,立刻委屈可憐起來,哭喪着臉嚎道:“這是幹啥啊……幹啥啊……這莊稼都是我家的,你們憑啥割!”
這次都不用柳谷雨開口了,其中一個年輕漢子先回了話。
沒好氣說道:“這地還是秦家的,你們不給錢憑啥種!”
另一個也趕忙開腔:“可不是!地白給你們種,糧食也要收,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兒!你窮你有理呗!”
餘春紅被堵得一噎,下一刻幹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潑打滾般哭嚎起來。
“哎喲……我家還上有老有小……诶诶诶……”
哭喪到一半,她突然發覺眼前一黑,擡眼看才發現是柳谷雨從她腿上跨了過去。
柳谷雨走過去,對着兩個漢子說道:“今天就可以開始了,已經過了正午,就算半天的錢。”
這話一說,兩個力壯漢子哪裡還顧得上和餘春紅打嘴仗,趕忙拿了鐮刀下地。
餘春紅見他們真下地割稻子,趕忙站了起來,也跟着跑到田裡,屁股一撅就想往田裡坐,想着擋在路中間他們就割不了了。
但兩個漢子都是身強體壯,一手就把餘春紅拎了起來。
她整個被丢了出去,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