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
沈霧窗頹喪地靠在鐵架床的床腿上,想逃跑的心卻沒有絲毫動搖。
項培風再次俯身,伸手按了一下沈霧窗耳釘上的碎鑽,沈霧窗眼前立刻浮現了一塊半透明的電子屏幕,出現四個圖标,依次代表異能檢測、定位、社交及搜索功能。
“這枚耳釘是異能研究中心最新研制出的聯絡裝置,便攜、隐蔽且功能齊全,跟你脖子上的異能抑制環和手上的手铐是同一種材質,不受異能的幹擾。但是這枚聯絡裝置有一個特别之處,激活瞬間,它會在皮下組織裡生長出神經觸須。就像這樣——”
他拿出放在首飾盒裡那枚一模一樣的,輕輕按了一下,銀針裡立時彈出數根乳白色但接近透明的觸須,在空氣中詭異地扭動着。
“這些觸須末端的突觸會跟你的聽覺神經完美融合,也就是說,就算你找人破壞掉頸環,逃出霓墟,我也能通過它監視你、聯系你和找到你,除非你願意狠下心把整隻耳朵割掉,聽明白了嗎?”
沈霧窗如遭雷擊:這還怎麼逃?
項培風胸有成竹地哼笑一聲,将手铐的鑰匙扔給他,讓他自行打開手铐,“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聽好——”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任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急情況!項隊!”
“等着。”項培風皺起眉頭,起身時剮了剛剛解開手铐的沈霧窗一眼,警示他别想耍小聰明、做小動作。
沈霧窗垂下眼睫,嘴上答應,心裡卻在默默丈量着與項培風之間的距離,準備等項培風再往前走幾步,他就立刻翻窗而下。
誰知道項培風剛才威脅他的話是真是假?大不了他就把耳朵割掉,項培風能拿他怎麼着?
三步、兩步……還差一步。他在心裡默數,暗自繃緊肌肉,像一支蓄勢待發的箭。
就在項培風指尖碰到門把的那一刻,沈霧窗突然暴起,利落地拉開窗戶。冷風撲面的刹那,他毫不猶豫縱身一躍。
敞開的窗戶、平整的窗台在他的視野裡被急遽拉遠,心髒被失重感攥緊的一瞬間,沈霧窗感到一絲扭曲的快意。
項培風猛地轉身,瞳孔驟然緊縮,沈霧窗的衣角在窗邊一閃而逝,窗框仍在劇烈搖晃。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任憶将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他死死抓住項培風的手臂,聲音因為震驚顯得有些磕絆:“項、項隊,你屋子裡有、有個活人他跳下去了……”
項培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不是因為沈霧窗跳窗逃跑,而是因為任憶把他的胳膊抓得太緊。
窗外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他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臂,咬着牙說:“沒事,你說,什麼緊急情況?”
“那、那人沒關系嗎?”任憶還在為剛才的事糾結。
“死不了,我之後再去找他。”項培風不耐煩地打斷任憶,“說正事。”
“是!項隊!”任憶的喉結緊張地滾動:“今天全城代會閉幕,有異能者不滿《平權法案》被擱置,糾集起來到會場鬧事,現在會場外至少聚集了一兩百人,還有十幾家媒體攪局……”
他快步跟上項培風大步流星的步伐,語速越來越快,“特勤那邊已經快控制不住場面了,段局下令全體人員趕往現場緊急支援!”
“知道了。”
項培風更加加快了步伐,任憶手忙腳亂地跟上。
*
沈霧窗從三樓一躍而下,最先撞上的不是水泥地面,而是金字塔建築冷冰冰的金屬斜面。
他像一塊失控的石頭順着坡度一路滾了下去,金屬接縫處的鋼釘穿透衣物,在皮膚上刮出無數道火辣辣的血痕。
幸運的是,他既沒有骨折,也沒有受到嚴重的内髒損傷。
他掙紮着支起身子,仰頭注視着這座高聳萬分的黑色金字塔型建築,它棱角分明的輪廓在陽光下泛着冷光。
他深深地感受到它的龐大、威嚴和不可撼動,但與此同時他也體味到被關進異管局的這段時間不曾呼吸過的新鮮空氣。
——啊!久違的自由!
沒等他感慨幾秒,就聽見“轟隆”一聲悶響,異管局的大門緩緩開啟,全副武裝的異管局警員潮水般湧出,隊伍的最前方赫然站着剛才還在房間裡準備打開門跟任憶對話的項培風。
沈霧窗一個激靈閃到建築的側後方,冰涼的汗珠順着脊背滾落。
他屏住呼吸,聽項培風帶領的那支隊伍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朝着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直到最後一縷腳步聲消失,他才敢稍稍松懈下來,小心翼翼地往不遠處的鐵絲網挪動,深吸一口氣,縱身翻越上去。
鐵絲網在他的掌心留下細密的血痕,他在落地時同時收獲了一個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