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北望從一摞文件的最下方抽出兩頁暈染墨迹的紙,遞給項培風。
項培風伸手接過來一看,發現是一封手寫舉報信,筆力遒勁,字裡行間盡是決絕之意,主要反映了以下三件事:
一是阮氏制藥涉嫌進行非法的異能研究,暗中将一些異能者與非異能者囚禁,在他們身上進行各種慘絕人寰的異能實驗;
二是阮氏制藥與某位三環成員私下有染,但具體姓名職務未知;
三是阮氏制藥準備于近期炸毀異能研究中心,請他們務必提前告知異能研究中心,并進行防範。
舉報人:阮見堅。
項培風看完翻頁,第一反應是這就沒了?随信證據呢?
第二反應是直接詢問段北望:“什麼時候收到的?送信人是誰?”
“今天淩晨,”段北望說,“我一回來就發現辦公桌上端端正正放了本《霓墟異能者暫行管理條例》,露出舉報信的一角。這信不知道是通過什麼途徑送來的,也許是異能……我派覺曉查過監控,沒發現送信人的痕迹。”
這封信的可信度有多高?項培風在心裡思量。
阮見堅。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阮氏制藥集團董事長阮平的第三子,工作單位及職務是阮氏制藥總公司藥物研發部的負責人。他在公司勤勤懇懇工作多年,如果這封信真是他寫的,他一定掌握着阮氏犯罪的關鍵證據。
他在信中指控阮氏派人炸毀異能研究中心,也就代表他在變相地指控他二哥阮見信的兒子阮昀昇,也即死在爆炸現場的那個人,就是造成異能研究中心爆炸的關鍵。
這與他當時在現場的猜測不謀而合。直到現在異能研究中心爆炸案仍沒有調查出結果,也不知道接手這個案子的方覺曉一天到晚都在忙活些什麼。
單看這封信的内容,異能研究中心被炸毀一事已然成立,如果這封信是阮見堅在異能研究中心爆炸之前寫下的,為什麼不将它提前送來?
如果這封信能提前送來,那麼異能研究中心爆炸及之後所産生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就都不會發生。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他表情嚴肅地問:“既然信都送過來了,随信證據呢?為什麼不把證據一并附在後面?”
“信送遲了,”段北望歎了一口氣,“假設這封信上的内容屬實,随便哪一條,都夠舉報人、送信人,以及随信證據消失一萬次。”
也是。
“但是這件事情跟沈霧窗有什麼關系?他要怎麼配合我,對阮氏進行調查?”
他知道段北望不會無緣無故指派一個不相幹的人給他。
果不其然,段北望說:“阮氏制藥的總經理阮見信找過我,為的既不是他家藥廠被舉報、也不是他兒子慘死的事,而是為了從異管局裡保一個人出去。”
“沈霧窗?”
“就是他,”段北望的眼底閃過一絲贊許之色,“叫你來之前我剛見過阮見信,他說沈霧窗是他流落在外多年的親侄子,也是阮氏制藥董事長阮平的親孫子,這次來是想花重金保釋并且認回他。”
得知沈霧窗身世的項培風多少有些驚訝,他下意識問:“那沈霧窗難道不會站在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阮氏那邊嗎?”
“如果這封舉報信和阮見信在這間辦公室裡對我說的話屬實,那麼沈霧窗實際上就是阮見堅的兒子。父親寫下舉報信舉報整個阮氏集團,二伯卻急着把他從異管局贖回,你說他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希望沈霧窗好嗎?”
項培風搖頭,的确如此。
他接上段北望的問句進行分析:“送到異管局的隻有舉報信而沒有随信證據,最壞的情況莫過于阮氏已經知道這封舉報信的存在了。”
但這樣豈不是把沈霧窗往火坑裡推?
見項培風難得有些遲疑,段北望開口:
“阮氏制藥,我們不是沒有調查過,你覺得明查能查出什麼?阮見信計劃在認回沈霧窗以後大張旗鼓地舉辦一場慈善晚宴,沈霧窗就是你接近阮氏的一把鑰匙,怎麼用,看你。他後續能不能發揮相應的作用,你根據實際情況判斷。把調查重心放在一、三上,至于二……”
他對着舉報信上的“與某位三環成員有染”這句話皺眉。
“算了,查到什麼算什麼,你如實上報即可。”
話已至此,項培風明白該如何取舍了。
段北望仁慈寬厚的手掌穩穩地落在項培風肩頭,沒再多叮囑别的,隻說了句“去吧”。
項培風則右手握拳錘了下心口,意思是:交給我,你放心。
*
沈霧窗趁項培風不在期間上演了一出肖“沈”克的救贖。
包括但不限于從鐵架床前費勁地抻着脖子眺望窗台,目測三層樓的高度他跳下去應該不至于摔死;将項培風房間裡所有能被降維的物品變成紙片,包括他的床單、被罩、桌椅、早餐包以及窗台上的那盆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