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氣,天寒日短。傍晚下起雨,寒氣從四面八方來,陰冷逼人。
周馥真晚上泡了熱水澡,鑽進被窩仍好半天才擺脫寒意。這種濕冷像是從身體裡往外鑽,哪哪都潮,非得等雨停了才能覺得暖和。
晚上陪媽媽出門散步,回來後又一起看了電視,這會兒已經很累了。
周馥真倒頭便睡,覺很沉。不知過了多久,她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在夢裡聽到小孩兒的哭聲,特别瘆人,夢醒時一身冷汗,卻不怎麼記得夢裡的具體内容了。
想翻身去上個廁所、喝個熱水,卻發現四肢發軟,胸口上沉沉的仿佛壓着一座山。她幾次雙手使力都沒能坐起身,以為是被夢吓到了,深呼吸緩了一會兒,胸口卻并沒有變輕,反而似乎越來越沉了。就像有一個很重很重的人蹲在她胸口,還在不斷地向下壓。
周馥真覺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壓斷了,呼吸越來越急促,忙伸手向胸口推。
黑暗中,房間灰蒙蒙的,她胸口上明明什麼都沒有。
可當伸手揮推時,手指卻觸碰到了很冰冷的東西。心瞬間往下沉,她想要尖叫呼救,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指尖掌心傳來的觸感如此真實,黏膩,濕冷,她摸到了一個怪物。
到這時,周馥真已經非常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夢。
一切都是真的。
呼吸越來越艱難,她想要伸手推開身上的東西,忽有兩股力量将她的雙手按壓在被褥中。除了眼睛,她身上再沒有能動的地方。
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正無限逼近死亡,人最大的絕望莫過于此。
即将被鬼壓死的恐懼令她大腦昏沉,渾身戰栗。她張大嘴巴,竭力呼吸,喉嚨裡不斷發出噶噶呃呃的聲音,心跳失速得仿佛随時要從口中蹦出。
孤立無援的絕望令她目眦欲裂,她覺得她就要死了,一雙陰冷的小手已經扣在了她的脖子上,正慢慢收力。
就在她因窒息開始雙眼翻白時,驟變徒生。
胸口皮膚被燙得刺痛,一團火光騰地從胸前燃起,耳邊傳來“喀拉”一聲脆響,下一刻,周馥真能動了。
來不及細想,她大口喘着氣,連滾帶爬地下床。一巴掌拍開燈,渾身顫抖着旋身貼牆而立,雙眼驚懼地掃視整個房間。
屋裡什麼都沒有,亮堂堂的、粉嫩嫩的,既沒有怪物也沒有鬼。
胸口劇烈地起伏,燙痛感仍一陣陣地刺激着她的神經,提醒着方才的一切是多麼真實。
低頭拉起睡衣,上面一個焦黑的大洞,一顆細小的火星漂浮向空中,瞬間熄滅。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牌隻剩了一半,擡頭去看,另一半掉在床褥上。
周馥真在原地靜立了好半晌仍心有餘悸,直到呼吸漸漸平穩些,一直沒再出現怪事,她才緩過點神。極其緩慢地走回床邊,一手拿起床頭的手機,一手撿起床褥上的另一半小玉牌。
攥緊似乎仍有餘熱的玉牌碎片,她快速奔出,帶着哭腔敲開了爸媽的卧室門。
直到坐在主卧沙發上由媽媽檢查胸口上的燙傷痕迹,周馥真才回過神來開始抽泣。
打了個寒顫,她握着碎成兩半的翁仲玉牌,垂眸一邊掉眼淚一邊怔怔地想:
剛才,她差點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