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車聲在緩慢移動的車流裡尖銳的響起。
在接下來的幾秒鐘裡,隻有因突兀的刹車而引起的鳴笛聲,包括琥珀川乘坐的計程車司機都發出了抱怨:“睡着了嗎——”
随即司機生生吞下了散漫的尾音,語調突然變得尖銳,他也看見了側前方車輛上不同尋常的痕迹:“那是、那是——!”
司機的聲音與一文字的聲音重疊了:“趴下!”
一文字出聲的同時斜撲向琥珀川,把她往車座上壓下去。
破風聲由窗外刺入,同時玻璃破碎的脆響也傳入耳中。
計程車的車玻璃可沒有迹部座駕的強度,瞬間被子彈擊穿。
司機下意識的踩下刹車,巨大的慣性下,琥珀川和一文字同時向前撞去,司機變了調的痛呼貼着座椅背,和着震動一起被他們接收到。
子彈從一文字那側的車窗射入,擦過司機的胳膊,帶出一串血迹,随後擊穿前擋風玻璃,最終非常精準的,擊中了迹部車窗上的那片蛛網。
強度再大的玻璃也是有極限的,兩片蛛網重疊,玻璃變得柔軟脆弱,岌岌可危的挂在窗框上。
附近的車輛終于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有序的車流瞬間亂了,有掉頭的、有加塞的、也有直接往人行道上壓的。
計程車裹挾在一片混亂中,不可避免的被撞到。
司機受傷,在驚恐和疼痛中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應,一文字直接伸手,拉起了手刹,然後撞開車門:“走!”
他按着琥珀川,不讓她擡頭。琥珀川蒙頭蒙腦沒有方向,車後座又狹小,幾乎是被一文字拖出去的。
接觸到車外冰冷的空氣,琥珀川來不及感到寒冷,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顫栗,心跳加速,槍擊的威脅下,她無法冷靜。但一個念頭意外的冒了出來:她還沒有付計程車費。
這個突然而又正當的理由,在這種時候,幾乎顯得可笑。
違反交通規則造成的連環撞車,頂死了每一個可以離開的方向,所有車輛都如同擱淺的船隻一樣,變成了固定的活靶子。
迹部的保镖做出了和一文字一樣的判斷,棄車護着迹部景吾沖了出來。
他們甚至選擇了同樣的方向。
一文字把琥珀川推了過去。
在保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迹部已經伸手,把琥珀川拽到了防爆盾後面。
展開的便攜防爆盾漆黑堅硬,迹部淺色的頭發顯得格外的亮,更明亮的,是從一文字身上滾落的玻璃碎屑。
穿着防彈衣的保镖們反應迅速,把一文字也讓到了保護圈内側。
迹部的表情一言難盡:“你讓我給你打掩護,就是為了和他出來玩嗎?!”
琥珀川不甘示弱:“你又為什麼大晚上的在這裡?”
兩句話的時候,防爆盾突然一頓,撐防爆盾的魁梧保镖甚至往後滑了一步。
又一槍追來。
一文字擡頭望向某個方向。
在一文字做出判斷的同時,琥珀川也做出了判斷:“往右!”
她是審神者,看了足夠多的戰鬥報告,能足夠迅速的做出戰略判斷。
保镖沒有異議,順從的右拐。
又一槍追來打在地上,彈起的火星濺到了最後一名保镖的腳跟上。
他們在車輛組成的亂陣中穿行,在逐漸變得密集的攻擊中,順利的進入了一棟施工中的大樓。
東京多奇譚,寸土寸金的中心商業區裡,也會有維護不善的爛尾樓,黑黢黢的立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中。
幽靈般追在身後的槍擊停止了,但漆黑的環境帶來另一重不安。
穿着黑西裝的職業保镖們緊繃着神經與身體,全神戒備,但即使是訓練有素的他們,也無法立刻适應驟然變暗的環境。
一文字沒有這樣的困擾,他淺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仿佛會發光一樣。
他突然出聲:“琥珀川。”出聲的同時,他的手已經握上了刀柄,裹在外面的鬥篷不知何時已經系回了身上。
琥珀川的視線投向黑暗深處:“嗯。”她感受到了黑暗中傳來的冰冷靈力。
她對未曾見過的虛反應遲緩,但對時之政府的敵人足夠敏銳。
一問一答之間,琥珀川和一文字停下了腳步。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知道他們肯定發現了什麼,也都停了下來,戒備着四周。
琥珀川深吸一口氣,不見她有什麼動作,無法忽視的特殊氣場以她為中心展開,迹部景吾清晰的察覺到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最直觀的來說就是——這棟樓變得更安靜了。
琥珀川展開了在小西處看到的結界。
如果不是三浦,她也不會想起在戰鬥中運用這個隔離結界。
而身處東京鬧市,這個結界用起來,真的是再合适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