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香麗一共挨了三刀,傷口看上去非常可怕,但幸運的沒有傷到要害。
……也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了,因為性命無憂,身體素質也相當出色,小西是清醒的,清醒的恐懼着。
她無法對别人講述自己的真實遭遇,因為說了也不會有人信,即使有人相信了,也無法幫助她。
而看不見付喪神的普通醫護們,一方面覺得她疑神疑鬼仿佛精神失常,一方面又因為她詭異的受傷方式,不得不開始相信“那些東西”的存在,對她也頗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除非必要絕不接觸。
這家私立醫院的安保不如迹部财團旗下的那樣嚴密,一文字和琥珀川沒有動用太過特殊的手段,就順利通過了樓層門禁,一路避開監控,到了小西病房所在的樓層。
小西所在的那一層,隻有她一個人住着。
整層樓異常的安靜,都能聽到白熾燈裡的電流聲。
護士台空空蕩蕩,整層樓的看不見一個醫生。
一文字拉下兜帽:“看來有客人比我們先到了。”
這是時之政府的技術,利用一個特殊結界,将無關人士屏蔽在外。
需要注意的是,這種結界通常不用在戰鬥中,而用在時之政府有事要找審神者當面談的時候。
兩人徑直走向病房,一文字曲起手指敲了敲門。
隔着門闆聽不到任何動靜,病房裡靜得可怕,寂靜持續了一會兒,門内傳出一道女聲:“請進。”
琥珀川攔住了要推門的一文字,把他往後拉了下,由自己開門進去:“打擾了。”
病房裡盤旋着濃郁的黑氣,黑氣纏繞着病床上的小西,讓她涕泗橫流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說話的女性站在病床前,身上穿着時之政府的制服:“兩位有什麼事嗎?”
“我們本來,是想來找小西女士了解一些事情的,”病床前的女性很冷靜,琥珀川也很冷靜,她們仿佛都看不見滿室的黑氣,如常的交流着,“但現在,似乎應當向你了解情況?”
病床前的女性看了眼琥珀川,又看了眼一文字。
後者幾乎是貼着琥珀川站着,一隻手已經按上了刀。金發付喪神嘴角依然挑着弧度,但笑容中是滿滿的威懾,呈現出再明确不過的保護姿态。
“真好啊……”女性感歎,她自我介紹,“我叫三浦幸惠。”
她猜得到琥珀川要問什麼,也很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十年前,是我把我的本丸移交給了她。”
“我們曾是無話不說的朋友,跨越時空的朋友,我信任她,把我視若珍寶的本丸交給了她。”
“當初,她答應我會照顧好本丸中的每一位付喪神,但十年後的現在,她試圖将本丸中的所有付喪神全部刀解。”
雖然一直有刀解這個選擇,但付喪神到底不是死物,審神者也不是沒有感情的神靈,經年累月的相處下來,很少有審神者會刀解自己的付喪神。
但小西香麗這麼做了。
“雖然我已經不再是審神者,但成為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我,可以從後台顯示的數據,模糊的觀察到本丸的情況,知道本丸中的付喪神過得好不好。”
三浦幸惠說:“我是個戀舊的人。”
“我利用職務之便,時不時查看原來屬于我的、現在屬于小西的本丸數據。”
“小西的靈力一直在下降,我知道她避免不了的即将被離職,于是開始着手尋覓下一位合适的繼任審神者,就在這個過程中我突然發現,本丸數據突然間變得極端異常。”
在本丸中,審神者是最高意志,是不可違背的。
付喪神們引頸就戮。
三浦幸惠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面,而小西甚至不在本丸。
付喪神們也看見了三浦,一聲帶着懷念意味的“三浦大人”,讓被時之政府打磨了十年,變得冷靜到冷漠,大多數時候像個機器的三浦幸惠瞬間崩潰。
那些屬于人類的激烈情感回來了,而時之政府的印記又未褪去,于是三浦既極端又理智。
她無法終止不屬于自己本丸的刀解,但在時之政府的十年讓她清楚的知道如何鑽空子。
“你們想要為自己、為同伴報仇麼?”
“如果想,那就奉我為主。”她讓付喪神們選擇,“暗堕吧。”
有些付喪神震驚于她的發言、感恩她的好意,但依然遵從主命被刀解,但也有些付喪神,選擇跟随自己曾經的主人。
三浦向琥珀川講述經過:“我想直接殺了她,但很遺憾,兩次都失手了。她害怕自己會被報複,卸任時兌換了時之政府的特殊加護。”
“于是即便是暗堕付喪神,對她出手的反噬也極其巨大。”三浦留戀而痛惜的望着已經不成人形的黑氣,“于是我自己來,同時也想問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琥珀川來之前,滿室黑氣的威脅下,小西回答了三浦的問題:“因為我什麼都得不到啊。”
“曾經屬于我的東西,又将不再是我的了,那不如索性毀掉好了。”她望向三浦的目光裡有恐懼,有嫉妒,有憎惡,“十年了,為什麼他們還是忘不了你?!一再一再的提到和你在一起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