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無塵方才踉踉跄跄站起身,又被飛來的一道掌風拍得撞在太白山山壁上,他終于受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血噴在太白宗的護山大陣上,陣法急促地閃動着,緊接着瑩藍的光芒唰地掠過山頭,整座太白山被覆蓋在藍色的護陣之下,猶如喚醒了黑暗中沉睡的山脈。
雪無塵倒在地上,血水滴滴答答地髒污了白衣混同着雪泥,就像他的命運一樣,他仰頭望着潔白的雪峰,得償所願地笑了,“老東西,你不是不想見我嗎,你不是甯可閉關不出也要躲着我嗎,我說過,你躲不掉的,你終要面對這一天……讓我驕縱無度的是你,慣我任性妄為的是你,将我棄如敝屣的也是你……謝共秋,你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
遠處的邱衍看見這一幕,暗道一句:“糟了……”
與他心情截然不同的商時星等人則是面露欣喜,“太白宗護山大陣的防禦開了,謝宗主終于要出關了?!”
林浪遙感覺自己被一隻手從地上提了起來,邱衍的聲音說:“快想辦法帶着你師父走,否則等誅仙劍陣起,一切都來不及了!”
誅仙劍陣?
林浪遙一擡頭,看見雪山之上遠遠飛來一個帶着藍色劍光的人影,那人影的速度很快,一不會兒就到了近前。
來人手持仙劍,道冠劍服,氣勢沉穩,泰然若山,太白宗宗主謝共秋非但不老,反而是個很年輕的人。他渾身帶着似雪若霜的清冽劍氣,可卻并不令人覺得難以親近,雙眸炯炯,爽朗清逸,頗有劍客風姿,叫人一看就知道謝徹風那一身正氣是随了誰。
謝共秋到了衆人面前,林浪遙原以為他會立刻發難,誰知謝共秋一掃混亂的場面,面露詫異地道:“呀,這是發生了什麼,各位掌門為何都造訪了太白宗?明家主這又是怎麼了?”
商時星說:“謝宗主你來得正好,明光中被那魔頭打傷了。他的路數太過詭異,若不制服恐成大禍,謝宗主還請快出手吧!”
“魔頭?”謝共秋驚奇道,他轉頭看見林浪遙,“林道友,你不是改惡向善重回正途了嗎?怎能又做出這等錯事?糊塗啊!”
“……”商時星說,“錯了……不是他。”
謝共秋再一轉頭,才看見渾身散發着魔氣額間血紅的“溫朝玄”。
他頓了頓,蹙起眉打量着,“好重的魔氣……”
“溫朝玄”一言不發,驟然出手,迎面朝着謝共秋拍出一掌挾帶黑氣的掌風。
謝共秋的反應也很快,身形如風飄逸往後撤退,同時擡起手中劍,朗聲一喝道:“劍發!——”
林浪遙起初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直至太白山上亮起數點光芒,那光芒如流星墜火極速飛來,竟是無數把飛劍。
謝共秋以手中湛藍長劍為指引,一令乃号千萬,号令起太白宗所有弟子的佩劍前來襄助,這是隻有屬于太白宗宗主才能發動的陣法,修真界第一大殺陣——誅仙劍陣!
“陣起——”
數不清的長劍飛來環繞在謝共秋周身,“溫朝玄”被逼迫不得不往後退出些許距離,謝共秋将手中之劍插入地中,雙手結出法印,衣袂飛揚,铮亮朔寒的劍光印亮他朗逸的臉龐,随着号令,圍繞在他身邊密密麻麻的飛劍唰然散開,如銀蛇飛電,直奔“溫朝玄”而去。
“住手!”林浪遙也顧不上自己還帶着傷,直接沖過去試圖制止謝共秋起陣。
謝共秋也沒想到有人會來打斷他,吃了一驚,手上正在結印沒辦法停住動作,出聲喝道:“危險,别過來!”
林浪遙沖過去就想拔他的劍,手剛碰到通體澄藍的劍身時,卻猛然遭到一股力量反噬,被彈飛出去,幸好邱衍趕緊飛身接住他。
謝共秋無奈道:“我都說了危險,别過來,怎麼不聽呢。”
劍陣已經快要成型了,無數道飛劍将“溫朝玄”團團圍住,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囚牢,無論天上地下皆是劍芒,簡直無處可逃。
林浪遙被邱衍扶着,擡起頭看見此景,心裡涼了半截。涔涔的汗壓了滿身,也墜在他眼皮子上,林浪遙伸手抹了把眼睛,卻變得滿眼血紅,他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剛才抹過劍鋒的手上創口又裂開了,可他已經麻木得感覺不到一點疼痛。他問邱衍,“從這個誅仙劍陣裡逃脫出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
“據我所知,古來今往……”邱衍聲音艱澀地道,“從未有過。”
林浪遙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謝共秋完成劍陣後收起手站在劍旁,同在場的所有人一起翹首望着那龐大又殺氣凜冽的劍陣,等待着一個最終的結果。
或是陣消人亡,又或是能否突破這千百年來無人能破的殺陣。